“良曦，谢谢你告诉我星牙还是爱着我这个哥哥的。”他皱了皱眉，“但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因为喜欢做出这种事呢？”
他的语气一下又柔和了许多，“哥，你也知道胡家的风评，这个家族就……变态辈出。而且，就星牙哥童年那遭遇，你又是将他从那种遭遇中拯救出来的人，再加上他遗传着这样的基因，爱得偏激，那很正常。”
谭良曦叹了口黑胡椒味的气，“哥，你就这毛病，什么事情都怪自己。你太善良啦。”
胡星牙来到谭家后，怕生得很，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谭良朔后面做他的小尾巴。
谭良曦并未动容，眼神沉静，“你应该祈祷你们二人之间不会因此生出隔阂。”
他摇了摇头。
心中所想被弟弟点中，谭良朔又是轻抿一口酒，在对面正狼吞虎咽的弟弟的映衬之下，他的动作优雅得过了头。
谭良朔的同龄人弗格?奥尔森，因为家族关系时常登门造访。谭良朔性子冷，对他不亲，也不疏离。由是三个小孩在谭宅自成一个圈子。佣人们不敢多管这三位少爷，在偌大的庄园里三个孩子算得上自由自在。
谭良曦知道自己哥哥的习性，咀嚼着饭菜开口，“哥，你该不会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才让星牙哥做出这事的吧？”
却是弗格喜欢逗那两只猫，一天的课业完了，弗格便抱着那猫抚它们的毛。胡星牙觉得猫叫烦人，也觉得弗格其人烦人，于是总是走得老远，他不喜欢和谭良朔以外的人相处，可谭良朔总得在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学着些莫名其妙名为“未来家主所必须”的东西，他便百无聊赖走到无人的花园深处抓昆虫玩。
谭良朔垂眸，细细想了谭良曦的话。
正当他要洒下最后一捧泥土的时候，女人的尖叫突兀地响起。他不紧不慢地把那捧土覆盖到昆虫尸体的碎片上，而后从灌木丛里站起身，远远看见一个女佣把眼睛从她看着的东西那儿移到他脸上，她捂住嘴，眼里是惊诧和恐惧。
他通常会先把昆虫弄死，譬如捏死、砸死、踩死、活埋，然后剥开昆虫那坚硬的壳，一边将它们一块块肢解，一边观察它们身体的构造。这并不代表着他有着成为昆虫学家乃至科学家的先天资质，他对于探索世界的那些真理并没有兴趣，他只是拆开，排列，审视，然后用土将它们掩埋。掩埋也要讲究艺术性，比如有次他把雌虫的躯干埋在雄虫的四肢中间，再把雄虫的壳覆在雌虫的躯干上，然后把雌虫的四肢插进雄虫的头部。他让它们永远在一起了，胡星牙对此又是嫌弃又是满意。
“只要你不搞什么幺蛾子，我会帮你把我哥送到你床上。”
这是在童年除了谭良朔外少有的能给予他快乐的事物。
他又往嘴里塞了个鸡块，咔嚓咔嚓声为他的话伴奏，将他语气骤然严肃的功用大打折扣，“你有没想过，星牙哥做这些，不是因为讨厌你，或者讨厌谭家。而是……因为喜欢你？”
他收获了谭良朔今天见面后面部动作最大的一个表情——谭良朔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虽然哥哥理解错了他说的喜欢，但那后半句话还是引得谭良曦激动的一拍大腿，“对啊！所以说星牙哥不是正常人！”
着再过一两年就能跟他哥齐平了，如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胡星牙，这小上六岁才成年的男孩倒是显得盛气凌人。
那天胡星牙也是在土壤里创造他的“艺术品”，途中听见一声猫叫，还有窸窸窣窣花草被摩挲的声音，那声音隐隐约约，弱到胡星牙将它当做了幻觉，并因为想起了那两只就知道撒娇讨好人的猫而皱起眉，撕裂昆虫身躯时比往常更多了暴戾。
好久没有吃到山珍海味，谭良曦的脸颊就没有不鼓着的时候，谭良朔无奈地看着他，一边为他夹菜，一边喝着酒。
胡星牙轻笑，“你行事总是这么极端吗？虽然我倒希望你真的是这样。”
“毕竟星牙哥的家世和我们很配嘛。”他一手握上胡星牙的脖子，些微的用力，那白净上被留下浅浅的红痕。
谭良曦还欲说什么，却被谭良朔挥手示意打住，“你方才提起星牙的童年，让我想起了星牙与弗格儿时的过节。”
那时哪国的朋友送给谭家一对精挑细选的本国猫，当然是做两方“建交”的礼金用的。谭家人对宠物倒不感兴趣，胡星牙也不喜欢，他不喜欢不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一切生物。
“我无法这样去看待星牙。星牙他……”他的嘴角扬起一点弧度，“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笑得那么阳光。这些年来，他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基因什么的，本身就是很玄的东西。”
“我其实很想揍你一顿，但我哥肯定不会允许。那我就只能让他在床上好好收拾你以解气了。”
他收获了哥哥的死亡凝视。
胡星牙正欲按照人之常情
酒入愁肠，却无法将那怅惘淹没。
他的眼里漫上更多哀愁，“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他一直记着。这是我们家，尤其我欠给他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