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从江边走回花楼的时候,半路就叫段煜的小厮寻见了。
“向公子,叫人好找!”
“段煜人呢,回去没?”
“回去了回去了,公子放心。”
小厮见向清的袍子粘上了泥土,欲言又止。
“被一个浪人掳去了,要我弹了首曲子。”向清解释说。
“公子没事就好,我这也好回去找段公子复命。”
直到向清躺在床上,才觉出累来,今日先是卢太尉,又是段煜,再是那浪子。许久不曾这样吵闹。
“那你就弹一个给我听呗,不然休想回去。”余晖确实生的好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着的时候,温柔的让人想陷进去。
“向公子是爱琴之人吧……”余晖拿刀在琴上比划的时候,邪邪的笑着,小虎牙露出来。
可惜了,却是个登徒子,向清想。
他心里又惦记着段煜挨打,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寄封信过去。
桌案子就设在窗户边上,向清不愿再起身点灯,想开了窗子就着月光写信,手刚碰着窗户沿,窗子就被人向外拉开了。
向清手里正巧还拿着笔,顺手朝余晖脸上刷过去。余晖差点从窗户上翻下去。
“做什么?”余晖一手抹着脸,一手攀住了窗子。
“我为公子画一字胡。”向清说。
“那我要为你画大花脸!”余晖伸手去夺向清手里的笔,向清哪里肯让他画,两人纠缠起来。
余晖抓着向清的手,向清用脚狠狠踢他裆下,被余晖用腿夹住。
“这么狠?”余晖凑到向清耳边,咬牙切齿。
向清把笔扔到地上去了。
“放开。”
“就不。”余晖贴着向清的耳朵说。
向清故意朝后倒下去,带的余晖也站不稳,余晖只得放开他。
向清爬起来,手里攥着从地上摸起来的那只笔,就要画他。
“没完没了了你!”余晖把向清按到床上去了,向清手里还拿着那只笔,作势要往余晖脸上画。
“再画亲你了。”余晖说。
向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他怎么变得跟这流氓一样幼稚?余晖身上有梅花的香气,跟他窗外的花树是一样的。向清别过脸去。
“喂,”余晖非要凑近了看他,“美人,你看看我。”余晖不依不饶。
“看你干什么。”
“我好看,”余晖臭屁的说,“我还没见过像我这么好看的人。”
向清冷笑,“公子看来是没有什么自知之明了。”
“起码比你那小情郎要好看。”
“我什么时候有了小情郎?”
“那个叫段煜为你包了花楼,还说不是情郎?”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赶紧起来。”
余晖忽然放开他了。
向清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向溪月,”这是余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怨不怨你舅舅。”余晖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了句。
“我怨不怨,跟你有什么关系。”余晖从床上做起来,理了理衣服。
“你要是恨他,我可以帮你杀了他。”这次余晖没有笑。
“你杀了他,我便杀了你。”向清眼中那点将要融化的迹象彻底消失了,冰雪把这双眼睛重新封起来。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向清。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向清觉得没必要容忍他了。
余晖看出来了,向清生气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干了的墨迹,自己从窗子里溜出去。
向清倒在床上,屋子里还残留着梅花的香气,只有常常待在梅树下,身上才会染上味道吧。
怨不怨吗,他根本没资格怨舅舅,这是他欠的。
等到第二日清晨,向清竟然起晚了。
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花楼里的那对孪生姐妹跟他打招呼,她们同他一样,是艺伎。
“那老太死了以后,家人打算把她埋了,那只猫一下子扑上来,把大家伙都吓了一跳……”
“你们在说什么?”向清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对她们讲的故事非常好奇。
“向公子也对民间怪谈感兴趣吗?”孪生姐妹中的妹妹问。
“不……没什么兴趣。”向清说。
都是些胡编乱造的故事,完全是杜撰。
“那花猫扑到老太身上,瞬间就没了生息,”双胞胎里的姐姐继续讲道,“反倒是那原本死了的老太太,这会子却幽幽的坐起来了。”
什么?死人坐起来了?向清竖起耳朵听着后续。
“哎呀!诈尸了!”妹妹尖叫道。
“一家人先是害怕,后来觉得这是好事,阎王爷没收她的魂,又让她回来了。”
双胞胎妹妹搂住姐姐的手说,“然后呢?”她又害怕又兴奋。
然后呢?向清也在心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