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四更,渺远的地方响起鸡鸣。
向清没睡着,昨晚经历的事就像做梦一样,他对半夜闯入他房间的无礼之徒大打出手,怎么想都很荒谬。
左右睡不着,他起身来到案前,用狼毫笔沾了墨水,开始在宣纸上写一封信。
一直到打了五更,天色亮堂起来,向清停笔,按揉着发痛的手腕。头脑终于清醒起来。
入云阁门口响起来一阵喧闹,此时姑娘们还未起身,唯有向清肯从房里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被堵在门口的少年人对上向清波澜不惊的眸子,向清叹了口气。少年一怒之下掀翻两个家丁,作势要冲过来。
“向清!”
“段煜,”向清从楼上下来,远远的朝家丁招呼一声,“不必拦他。”
解除束缚的段煜立刻冲上来,抓起向清的手就要往花楼外面扯。
“他们怎能让你受这种屈辱!”
“段煜,还是进去说。”向清眼神执拗认真,并无一丝羞愧或愤恨,即使身处风月之所,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向清。
身前就是康庄大道,偏他不能带他出去。
段煜平生第一回进了花楼。
同样熬了一宿的余晖,此刻神情怏怏的从屋顶爬起来,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怎么来了?”余晖眼皮都没抬一下。
“家主吩咐我……”
“劝我回去是吗,不用了不用了,”余晖摆摆手说,“以后都不用来了,老子余晖,无父无母,四海为家。”
“四年了……”卫笙慢慢的朝余晖跪下了。
“不是四年,”余晖忽然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那双令美人们心醉的桃花眼里,此刻涌起了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情绪,他冷漠的抬脚踩在卫笙肩膀上,“七年了。”
“我没忘,也不敢忘。”卫笙始终低着头,他这一辈子在余晖面前都不能把头抬起来。
“既然没忘,就回去吧。”余晖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回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家了。
“就这么说就行,说我夜夜留连花街柳巷,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不必扰我。”
余晖又恢复成了那个余晖,眼里只有美人和钱财的余晖。
卫笙的泪水滴到瓦片上去了。
“滚,看着就烦。”余晖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转身就往酒肆去了,留下卫笙久久的跪在原地。
“掌柜的,来一坛竹叶青,还有二两好rou!”
酒肆的客人纷纷看向余晖。
“兄台,这里不卖竹叶青,只有桃花酿和青梅酒。”一位看似是酒家常客的中年人说。
“这小子昏了头了,到这种地方来买竹叶青!”一名络腮胡子大汉对那中年人说,“不用管他!”
余晖没理,没一会掌柜的来了,手里端着一碟好rou,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坛竹叶青。
“哎!掌柜的,那不是真的竹叶青吧?”络腮胡子大汉朝掌柜的吼道。
掌柜的没回,毕竟他是个哑巴。
余晖端起酒来就往喉里灌,灌完半坛抹一把嘴,大口吃rou,几口就把那二两好rou吃到肚里去。
“爽!”余晖叹道。
“好小子!”络腮胡子大汉说道。
余晖又把剩下半坛给喝完了,才挪了挪那盛rou的碟子,把一小卷封好的纸条取出来。
“今夜暂避。”纸条上写着。
“嘁,没意思。”杀人没意思,没人杀的时候更没意思。
“那小子说没意思,”大汉朝酒肆老板吼道,“掌柜的,也给我来一坛竹叶青!”
傻子,余晖心道,竹叶青哪是你们能喝到的。
余晖吃完了酒rou,转头就走,钱也不付,甚是潇洒。
中年男人回过味来了,道:“原是酒肆老板的熟人!”
余晖漫无目的闲逛着,心想左右无事,要不要去北疆耍耍,顺手杀几个鞑子。反正这皇城的花楼他也逛够了,其余也并没什有意思的去处。
他瞧见江边的芦苇在风中摇荡起来,眼前竟浮现出向清帷帐下的脸,眉尾那颗小痣尤其清晰,微微蹙眉的脸配上暧昧的粉红色纱帐,别有一番风情。
“今晚,去会一会那嚣张的家伙!”
余晖掂了掂腰间的钱袋,颇为得意的朝入云阁去了,他要名正言顺的点他。
再回来看入云阁里这两人,一个风轻云淡的喝茶,一个急得几乎要跳脚。
“溪月!”段煜从雕花椅子上弹起来。
“我不能跟你走,说这么多,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只要你跟我走,这些都由我来解决。”
一声叹息从向清口里溢出来,段煜这人,就是不能好好跟他讲道理。
“我最后说一遍,一则为了舅舅,二则为了你,你不能赎我。”向清站起来,端起段煜那杯已经凉掉的茶水,直直的从段煜头顶浇下去。
“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