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管家果真依言带方赤去了风云墨住的地方,方赤知晓自己找不到他住处的原因了——他压根不住在府里。
风小公子甚至不住在京城中。
城南侧,有一处隐秘的院落,以皇城为轴线,与丞相府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远离人烟,静谧非常。
李管家把方赤送到以后便回去了,好似这里是什么烫脚之地似的。
处事多了,方赤见怪不怪,径自推了院门进去,心想大概府中那些人说的是对的,风恒远真的很疼爱他这个小儿子,竟舍得花大价钱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周围买这么一处地方专供风云墨居住。
而且,方赤再没见过比眼前更漂亮的院舍了。
雕梁画栋,溪水潺潺,上好云木搭建的房子,构造丝毫不输丞相府,甚至更好。房屋共有六间,堪称五脏俱全,除必须之用度房间外,甚至还配了书房与乐室,更兼花圃竹林,另有一栋Jing致的阁楼。
若非早知这是风云墨住的地方,方赤还以为是来到了仙境。
院中一个仆人也无,奇了怪了,不是说丞相专门给风小公子配了下人,这人都去哪了?
方赤伫立许久,见确实无人,干脆推了房门进去,房内不出所料,也装扮得奢贵,方赤却无心再看,只想找到风云墨在哪。
方赤上次见他,他说自己十岁,今年该十五了?
不过对他来说还是个小屁孩,毕竟方赤都二十一了。
谁知方赤转遍了屋舍前前后后,连花丛竹林里也翻了翻,愣是没找到小孩的影子。
糊弄人呢?一个活物都没?
方赤转悠了半天,耐心彻底耗尽,干脆站在院子里喊:“小的是新来的护院!可有人在?”
毫无动静。
“有没有人啊——”
“喂——”
“娘的!”方赤怒了,骂骂咧咧地正要转身离开这个鬼地方,身后忽然传出声音:“有人的。”
这声音又清又脆,煞是好听。
方赤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丽,这是方赤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方赤想起还在念书时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来,那句话原来是怎样说的方赤已记不清,只记得于他而言印象最深的几个词——若流光之回雪,若轻云之蔽月。
方赤记得这些是描绘一个神仙的,而眼前的人,确实像个神仙。
脸上突然热起来,方赤猛地回过神来,咳了几声,往后退了好几步,拿被风吹得冰凉的手背给自己的脸降着温,眼神乱飞,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是,我是新来的护院……”
眼前的人轻轻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方赤。”
方赤愣了愣,蓦地转过头,也不惧怕那惊人的美貌了,问道:“你是……风小公子?”
“我叫风云墨。”他抬头看方赤,“你还记得我吗?”
方赤的惊慌瞬时烟消云散,妈的想了五年可算见到真人了,方赤快步走近,有一肚子话想说。谁知道刚到小孩跟前,他忽的一把抓住方赤的手,冰得后者一哆嗦。
这手凉得跟冰块似的,方赤这时才发现风云墨只穿了件里衣,皱起眉来,反牵过他的手往正屋内走去:“怎么只穿了这么点?”
正是白天,屋里却暗得很,好似见不得光似的,方赤把窗纱都拉开,光线才透了进来。
”你之前在哪呢?我找了你半天,怎么一开始不出来?“方赤问他,一想到自己跟傻子似的在门口喊了半天就郁闷。
风云墨眨了眨眼,无辜道:”在床上啊,你进来都没看到我。“
方赤无奈地看着他,他只是个下人,一般肯定不会往床上看吧…
再看向风云墨,方赤发现他连鞋都没穿,只穿着件薄薄的白色绸衣,显得单薄的紧,方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孩子是个傻的。
见他就如同见到自己在老家的弟弟般,索性周围无人,方赤也忘了自己的下人身份,一把将风云墨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那堆棉被中间。
风云墨被他碰触,不似几年前那样慌乱,只用乌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方赤,动也不动。
方赤镇定下来,擦了擦风云墨脚上沾的泥土,再把他整个人塞进被子里,这才觉得看着顺眼了些。
风云墨有些疑惑地看着方赤。
”怎么了。“方赤出声问道。
他摇摇头,不说话,还是只看着他。
方赤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坐在床边,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五年前在相府,是你救了我?“
”是你,救了我。”他纠正一般道。
方赤:”噢,你是说你落了水,我下河捞你上来那次?“
”嗯。“他点点头。
”那个啊,那个不算什么的。“方赤略带纠结地道,觉得这不值得他如此感恩,“不是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