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湛东做完手术陷入昏迷的一夜半天后,季常没有动手赶向扬就自己麻溜滚蛋了。
并不是不担心,也不是不想第一个看到齐湛东睁开眼,可具体为什么在人刚有觉醒迹象时就慌不择路地逃出来,向扬双手撑着额头,费劲地浏览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
与其说怕看见齐湛东接受不了双腿毫无知觉而崩溃,倒不如说怕自己看到齐湛东那样而崩溃。经历过丧父后与叔伯争夺家产不知受到多少明枪暗箭的齐湛东比向扬坚强多了。
确实,齐湛东醒来后面对没有丝毫知觉的下肢表现得非常平淡,这让准备好完整一套安慰的季常憋得脸通红,最后还是释然地笑笑,告诉病床上的人一些注意事项。
意料之中,齐湛东看到病房里只有季常时开口:“他呢?”带着疑惑和不易察觉的脆弱,季常没有狠心地说向扬地坏话,只说:“他有事就走了。”
最后没忍住,添油加醋地将向扬阻止截肢的事给齐湛东演说了一次。尤其是下跪那段,季常说从未看过高高在上的向家小少爷那个样子,所幸使用的形容词都带有褒义。
齐湛东心头震动,面上却不显露,顶着季常匪夷所思地打量请他出去。
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醒来没有看到向扬让齐湛东感到不安和惊慌,剧痛昏迷前向朗的威胁好像都被证实,每日温顺听话的爱人都是装的,作为齐湛东妥协的条件。可怎么可能,生动地生活在身边的人,甚至是不是可爱地生小脾气的人,怎么会是装的呢?如果真如向朗所说,那他挺心疼小孩,多累啊,齐湛东自嘲地想。
在腿部剧烈疼痛来临时,齐湛东便预想到了之后的种种结果,醒来看到双腿完整还庆幸地松了口气。听完季常夸张地描述,齐湛东只想给之前胡思乱想的自己一个耳光。
那个温柔的人,不可能做出令我伤心的事。
被撞翻时齐湛东特意保护头部和胸腹,除了腿部的伤,其他部分没有大碍。医生例行查房表示伤口愈合很好,下肢只要通过复健就可康复后还提了一嘴向扬。老医生见惯生死的脸有些动容,告诉齐湛东要“好好感谢那个小伙子”。
齐湛东想当面感谢,可差人去叫都说忙,打电话不接到后来直接关机。向扬好像消失了一样,如果不是派去保护的人每天汇报他的安全,齐湛东都觉得向扬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无奈却好像知道原因,看着自己没法动弹的双腿,上面还伤痕累累可没丝毫痛觉。
魔怔了一样,齐湛东直直盯着裸露的小腿,伸手抚摸一处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没有感觉;用没来得及修建的较长的指甲狠狠撕开伤口,没有感觉;血涌出来shi了手,指甲已经触到了内里长出的新rou,没有感觉。有些病态,他想,为什么留着呢,还不如砍掉,眼不见心不烦不是吗?还不如死掉,已经没有用了不是吗?可他一瞬间掐灭了恐怖的念头,因为响起的开门声和走进来的人。
处理完一切包括自己的心情走进病房的向扬看到病床上漫着的血和头发遮着眼Yin骛的齐湛东,什么纠结和犹豫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疼。
跑上去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暴躁地快要把铃按坏,向扬颤抖着声音,“齐湛东,你发什么疯?”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着急看伤口的眼睛忽然转过来,望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向扬开口,抑制不住哽咽:“怎么可能,我,我只是……”
听到铃声赶忙赶来的季常从门窗里看到这一幕停了一瞬,什么坚强,什么平淡,都是强忍吧。
重新包扎好伤口,手上的血也被擦净,向扬握着齐湛东的手拿指甲刀慢慢给人修剪指甲。
季常已经说教了快半个小时,齐湛东看着没什么反应,还挺享受向扬的服务,向扬却有些心虚,一个劲地赔罪:“我以后一定好好盯着他,不让他发疯,季哥,你放心。”
季常很满意家属的态度,叮嘱了几句便有事离开。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嘎嘣的剪指甲声音,向扬耐心了几分,觉得气氛渐渐凝重。想开口再说两句,可季常把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再训斥的,更不用说向扬自己也不占理,便又闭上嘴只用心给人修指甲。
“你什么时候和季常这么熟了?”
向扬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钟等齐湛东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他时,才磕磕巴巴地说:“季常哥是个好人,他对你是真心的,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是你的好……好……”
“好,我懂了。”齐湛东看人费劲地解释,大发慈悲阻止。
有点糗,向扬脸红红地道:“你,你懂就好。”
向扬在上辈子对季常的印象很不好。季常对齐湛东为向扬所作的一切都嗤之以鼻,甚至背着齐湛东找过向扬,当然最后被知道后两个人差点决裂。
这辈子却让向扬对他改观,季常真心对齐湛东,不为他的权势,不是惺惺做戏惦记他的产业,是真的把他当朋友,无论是让向扬离开他还是尽全力救他,都是为齐湛东好。
上一世风雨后的向扬在这个时候,只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