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九就那么一双手,无论再怎么想多誊写一些脑子里的书都难改自己一人能力有限的事实,所以多年来抄了那么多系统给的书,顾谦九都很有选择性地以实用书籍为主,《牡丹亭》是他实在誊写得没劲了才抄一抄的书,断断续续抄了半年。
抄它是因为这书是系统给的世外书里为数不多的闲书之一,当初相应楼初成,他高价请了个有名戏班常驻一花阁,为了在此之上再增些噱头,便将这书给了对方,在保留绝大部分的唱词等内容前提下,又由着他们修修改改使之更适应当下的唱法,从而搬上戏台。
但顾谦九并没有将那书揽在自己名下,放在无名楼书阁里的《牡丹亭》也是二改后刊印的雕版书,并不是顾谦九手抄的,所以可以排除系奴因为是顾谦九写的所以对那书有特殊的态度。
顾谦九完整地誊写过那本书,所以算得上足够地熟悉。顾谦九不认为以系奴的性格,喜欢这本书是出于一种对文作的欣赏。就一个讲才子佳人故事的书而言,顾谦九也不认为失忆的系奴在这本书上有什么个人情感上的代入而产生共鸣。
若说这书真有什么和系奴相联系的地方,那也就是里面二位主人翁突破礼教的无媒苟合同系奴和自己情形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可是于系奴而言那并算不得什么,系奴在没有看过这本书前便一直对性事有着足够的坦荡,顾谦九觉得系奴还不至于看了一本书后反而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了,更何况这人此前刚主动易装,勾引撩拨过自己。
排除掉那些,顾谦九便想起了这本书面世后盛传最广的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系奴已经对自己动情了。
顾谦九前几日只是觉得系奴态度上有一些变化,可能是如同自己喜欢这个小家伙一样,他也对自己有了一定喜欢,毕竟对方失忆之后身若浮萍,暂时只有自己可以依靠,自己对他又还算不错,对自己产生喜欢很正常。但当他看见闻弦在纸上率先写下的书名时便禁不住地冒出了这样的更加大胆的想法。
顺着这样的思路,顾谦九甚至想到了那天自己问系奴话时,系奴说,他不能保证不再有这种非分的想法。当时顾谦九还不觉得系奴话中的非分是男女情爱的意思,只以为他是指做自己男宠的事。
至于为什么当自己误解时,向来坦诚的系奴没有多加解释,其实也很好理解。
以前系奴始终保持坦诚,是因为坦诚有用,这样能够获得自己的信任和喜欢,但是如果坦诚会引起自己的厌恶呢?自己做一个柔情的恩客,系奴做一个逢场作戏的ji子,虽然听着不甚好听,但如果不谈情爱,自己二人间的关系不正是如此吗。
顾谦九一直有心让系奴爱上自己,但是却从没表现出爱上系奴的样子。他虽然一直对系奴各方面照顾得很好,但是从没有表现过那种恋人间的缠绵和在意,任谁看来都会觉得这不过是一种对待中意的玩物的态度。系奴又是个聪明、清醒又不贪图的人,他深知现在自己还需要顾谦九的帮助,眼下二人还能保持平和的恩惠关系,但是如果贸然向顾谦九表露爱意,肯定也会怕顾谦九对他并无那方面的情感,从而觉得无意间粘了个没皮没脸的东西而迫不及待地甩掉要甩掉呢?
“但我向公子保证,我以后会努力藏好……不因此影响公子心情。”
这时再将这句话放在这样的语境下,一切也完全解释得通。
这么多年来,顾谦九也被说过无数次媒,有无数的女人投怀送抱,但还从没这么地猜测过一个人对自己的情意,以前不在意,现在却是一刻也难止地往那方面想。
“显得自己很自恋。”从未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过的顾谦九突然觉得系奴真是害人不浅,无声自语后不禁轻叹一声。
“公子?”几步之外,系奴突然转身看向顾谦九,“公子是肩还疼吗?要不我们改日再骑吧,我可以陪公子散散步。”
眼下已经是第二天一早,天边鱼肚白已经现过,朝阳从鱼鳞状的云中破出,是个较昨天打猎时还要好的天气。因为是打算中午前回来,两人都没有收拾什么东西就到了袖闲苑这边开的后门处。
马夫已经把那匹骅骝牵了出来,系奴刚才想摸摸它还被喷了好几鼻子气,眼下已经乖顺了很多,被系奴正摸着舒服,却发现系奴已经离开了自己。
“我没事,小痛是正常的。”顾谦九对走过来的系奴道。
可是自己刚刚听到公子叹气了,系奴不太信顾谦九的话。
“真没事。”顾谦九伸出左手把这人抿直的嘴角往上抹,然后拉着这人的手腕往马旁走。
受伤的右手并不妨碍顾谦九上马,只见他足尖轻点,便轻飘飘地离地然后跨上了马背。
“上吧。”顾谦九伸出左手对系奴作出邀请。
“我坐后面吧。”系奴语出惊人道,“公子坐后面太危险了,右手不能使力的话……”
见这人在自己的眼神下终于收了声,顾谦九再次不容置疑道:“上来,坐我前面。”
“好吧。”虽然这么说,但真的碰到顾谦九的手后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