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在整个朔风凛冽的风月里,权家上下只忙着两件事:一件是去临德郡王府过年节,一件是为三当家的做复健。
权撒手下庄上的大小事宜,全权交待给了几个老家人。他自己则整天呆在山上。早上起来,用过早饭他先是和暖儿在大厅里商量一下山上山下的重要事情。该做的暖儿自然会在之后吩咐下去。接着是去两个病人的屋子里转悠。
临近冬天,断也成天缩在屋子里冬眠起来。他时而会在天色Yin郁的时候表情沉重地蹲在火炉边,边晃着身体边哭着。权揣度着是想起以前的事来,所以只是搂着他逗他玩儿。这一个月,断的房间里堆满了各式的小吃点心和糖果。如果能在极少数情况下看到断笑了,权也就稍稍安心一点了。
而在子归那里,情况似乎复杂了一点。石子显然是一个知晓内幕的人。但是权知道逼迫石子等于是逼迫子归。他不做这种傻事。他每天呆在子归房间里的时间很长。除了给子归做按摩,活动手脚,他现在还不时地跟子归讲一些江湖上听说的轶闻笑话。以往匆匆来去的行为再不复存在。有几次,他已经从侧立在床头的穿衣镜里看到了子归睁开双眼微笑的样子。这让他感觉一切都不是白做的。
在子归和断的房间里,权每天都有很大的几率遇见子见。以前被称为“医师”、“七草先生”的子见已然适应了权家深宅大院的生活。起初那十来天的时间,简直就是笑话频传。不是子见坏了规矩就是下人打破了子见往常的生活规律。现在说来,权也总是拿这些来消遣他。
“哎哎哎。哪有更衣不让侍女近身的?”
“她,她摸到我痒痒rou了!不行啊?!”
“我说你不就是洗个澡擦个背吗?又不会少块rou。”
“我自己洗!”
“你干嘛非得赶她们走?”
“我……我上床睡觉干嘛得让几双眼睛一齐盯着看啊?”
“可我也在床上啊?”
“就是这样我才要赶她们走!”诸如以上之类的争吵在权家下人那里也口耳相传着。几个资深的嬷嬷都说,论闹笑话,就是当初乡下来的大当家的都不及这位新进门的新人。当然笑归笑,当着子见的面她们也是不敢妄自菲薄的。光是想想后院里关着的那几个被试药的人就可以想见这位新当家的厉害。
云月的银耀首日,天业山迎来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冬天,以凌舞的姿态翩然而至。
这天一大早,权趁着雪还没有积起就早早出了祖屋往山里面行去。
在天业山的深处,有一处地处半山腰的小小山坳。里面有一眼温泉一眼寒泉,左右相对。一深一浅,一蓝一碧。因为山峰阻挡,地势险峻,很是人迹罕至。至今初冬,大雪即将封山,权对于这处的安全性便大大地松了口气。
溪水所选的地方就是在那一眼寒泉之下。权早些时候曾经过去布置了一些机关以防万一。这次去是例行的检查。顺便他也想向溪水到声别。
权家五位主人,连行动不便的子归他都带了去,唯独溪水偏偏不能成行。也算憾事一桩。
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林,权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他的机关。
没有人来过的样子,野兽们似乎也认出了神使族的标记没有前来捣乱。
轻吁了口气,权飞身跳上一块白石。白石的一边是一条快要结冻的溪流,另外一边是一座低矮的山峰。手扶着山体的岩石,权轻巧地转向山后。一处开阔的平地便豁然于眼前了。
地上堆满了落了一秋的落叶,一半儿泥泞一半儿坚实。想来是受了那两眼泉水的影响吧。
权小心踏上那半坚实的土地上,靠近寒泉。本来权是建议溪水进入温泉的。至少他认为温泉水比较养人,冬天泡在里面也不伤身。可是温泉水边看去平静却步步危机。一不小心就会陷身泥沼,有没顶的危险。溪水尝试了几次都无法靠近温泉。后来,权丢了一片树叶过去,却发现那温泉温度极高。树叶在上面漂了一会儿便发黄了。溪水于是只得选择寒泉。
谁曾料到,他刚一踏进寒泉身上因为胎动而引发的痛苦却大大好转了。兴许是寒泉的温度恰好抵消了来自火耀一族的火热天赋,体内的那个rou球儿终于平复下它那烧灼似的温度。溪水暗自庆幸。权也打消了另觅他出的念头。
现在人走在寒泉边上,权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和上几次来到时的区别。他蹲到潭边,伸手探进水里。
水温是凉凉的。不是最初的冰冷刺骨,也不是温热的。
权笑了起来。这下他可是大大地放心了。坐在潭边,和溪水说了会儿话权便走了。关于举家上京的事,权并没有在谈话中涉及。已经成为遗憾的事就让他一个人烦着吧。溪水这会儿需要安静。
走出小小的一角天地,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灌木丛和树枝上面薄薄地积了一层雪。
权紧赶了几步。奔到庄子上的时候,权家大小已经收拾好了整装待发。
暖儿倚在车门口,看见权过来了急忙打起帘子让他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