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草处理完了后面的事便回了前院。他一路上细细地盘算着今天该做的事。
断的诊断结果前一天已经送去了黑水关,难以在山上独立完成的一些化验则统统打包了材料一并送过去了。今天只需给断做一个周期性的检查就可以了。
子归那里比较麻烦。按理说手术过后,他的恢复状况算是优异的。毕竟是习武之人的底子,自我修复的能力也是异于常人的。但是,至今未醒……怕不要成了植物人。
七草想想有点心惊,脚下不由自主地就朝子归居住的那间院落走去。
突然,横里撞出来一个人,把七草唬了一跳。
“哪个?!”七草急问。
却见是子归院子里的石子,也是吓了一跳的样子,蹿到了一边张望。他见是新来的主子,连忙脸上堆笑地跑过来问安,“哟。这不是新主子吗?可吓着您了,抱歉。是我赶路急了,没瞧见。”
七草见他脸带慌张,额角更是汗水淋漓,心下起了疑心。他一沉脸问道,“什么事?可是你家主人出了什么状况?”
石子连忙摇手道,“没没。我刚从我们家大少爷那边过来。他刚吃了东西。我是想起炉上的药还煎着,怕熬干了。”
听见子归那里并没有什么状况,七草暂时安下心来,“赶紧去看着药。我到你们主人那边去,你待会儿把药送过来。”
石子应了一声,擦着汗小跑了离开。
七草心中的疑团并未尽释,反而因为石子躲闪的神态而倍加疑心了。思考间,他已经慢慢踱到子归的院子门口。
这边的院子是整个祖屋里最低的一进。朝着南。西面和北面种了高大的常绿树木,到了冬天可以挡下不少冷气。事实上,这一进的院子也是最大的。屋宇的建筑大气天成,很有皇家风范。初来的时候,权曾经告诉过七草:此间院落原本住着的上一代主人是一个郡王。屋宇是在那位郡王下嫁权家之后特别修建的,所以格局跟祖屋其他的院落大不相同。而在院子里最多的就是常绿的树木和各种果木。低矮的灌木在秋天便会挂上累累硕果,很是可爱。
这不,七草一走进院子便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清香。
迎面的三大块磊石之上铺满了各色浆果,挂在深绿的枝头累垂喜人。
沿着白色细石铺成的小路,绕过磊石,一幢占地硕大的木结构房屋便呈现在眼前。
七草顺着白色条石的石阶往上,刚想掀帘进屋,却听得屋内一阵嚅嚅细语。
因为隔了好几重的屋宇,听不真切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七草可以肯定的是说话的是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清脆稚嫩,像是断的声音。另外一个则是低沉暗哑,似乎是久病之人。
七草一惊之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急忙快步走进了屋子。
子归的卧房是屋子的最里面。七草走到卧室之外,刚掀起帘子一角往里面看去时却只见断一个人坐在地炉边,正用签子串了一串浆果在烤着。而卧榻上的子归依旧死气沉沉,宛如死人。
七草一怔,暗忖: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再看屋子里面,除了一个烤果子的一个昏睡着的就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七草按捺下心里翻滚的疑团,走进了卧室。
断看见七草进来了,急忙扔掉手里的果子,跳起来叫道,“哎呀哎呀!我不吃你的药了,苦死了!”跳着叫着,小家伙就蹦出了屋子。
七草见拦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他这个恶人真是当得冤枉。
走到子归身边,七草仔细观察了一下。一看之下,他不禁微笑起来。
假装来探病的样子,七草先是告了个罪说明了来意,随后就坐了下来细细听起脉来。
一边装模作样地看病,一边七草却是从微闭的眼睛缝里看到了让他既欣喜又疑惑的一幕:子归的眼睛在眼皮下不停转动着,他的睫毛还在轻轻颤动着。
再从脉象上看,七草可以断定子归现在心绪非常不稳。
一个对外界无感无知的植物人怎么可能出现这两种现象呢?
据说在以前,权曾经不停地和子归说话。可是对方能给予的回应也最多是指头的偶然一弹而已。
看来,禽林·归已经醒了。
若是这样,刚刚发生在石子身上的事也就能说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要隐瞒呢?
明明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七草看着手下呼吸已乱的人,不知是该揭穿他还是帮他继续撒谎。
又或者,他是对自己不太信任?
七草想着便释然一笑。他对子归柔声道,“好吧。我去叫修宜来。”
脚刚一踏出卧房,却听到里面一声暗哑的疾呼,“不……不要。不要叫他来!”
七草诧异了转回身去。
子归在数月来的艰辛病苦中被消耗殆尽的rou体虚弱而枯瘦。他仰着脸,望向七草。身体在极力地挣扎,却一寸都不能挪动。他努力了一会儿,终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