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朗又进局子了。对面负责录口供的年轻警察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他俩也算是老熟人了,时隔不到一月林朗已经是三进宫了,虽说他是这儿的常客,但是二人还是少不得要重温一下经典,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个千篇一律的开头。
贺代容看着他,照例问道:“名字。”
林朗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木桌,修长的手指抚着额头的擦伤,对于警察的问话充耳不闻。他在生自己气的时候是不愿意说话的。
这位林刺儿头生气的原因很简单,他今天打架打输了不说,额头上居然还挂了彩,虽然不是什么重伤但是还是影响到了林朗的心情。打架挂彩,伤的重不重是一回事,重要的是这关乎到林朗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想他林朗在南城向来是个狠角色,在打架这方面他要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结果呢?什么叫做六月债还的快,这就是。林朗前脚刚把一跟他抢地盘的混混打趴下,后脚就被一位在打架过程中丢了眼镜的小弟一棍子擦到了额头上。虽然不疼,但是这事儿说出去丢脸,掉份儿。
嗯?你问为啥掉份儿?林大少表示你可真是问了句废话,打架的时候大杀四方的头儿叫自己近视800°的小弟给整伤了导致打架输了你说丢不丢人掉不掉份儿?
你品,你细品。
林朗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不爽,自然也就不想回答贺代容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尽管他俩是老熟人了,但是这也不妨碍林朗自顾自地生闷气。
贺代容握着手中的笔看着眼前这位满脸写着“我不配合”的小祖宗,心里只有苦笑的份。得,看这脸色,又打败仗了。给林朗录了那么多次的口供,这位祖宗的毛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小子次次进来都是因为打架,偏偏这架打的还没个准儿,有时候输有时候赢。赢了就和颜悦色的,录口供的时候也相当配合,说两句还跟他插科打诨开开玩笑;要是打输了就直愣愣地坐着,问他啥也不说,问多了不耐烦了就把头往旁边一扭装聋作哑,问他啥一概当做没听见,本来挺简单一事儿因为这位小祖宗的个人情绪以及各种不配合的行为生生搞得跟一世纪大悬案似的,偏偏他还拿他没辙。说来倒也奇怪,要是别的小混子敢跟他这么耍脾气他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社会主义式的教训,不扒他一层皮也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可是对着林朗他就一点儿辙都没有,打,他下不去手;骂,他又张不了口。林大少也就顺杆儿往上爬,反正我心情不好我就是不说,你也拿我没辙。
贺代容看着眼前这位无所事事地吹自己头发玩儿的小祖宗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林朗瞅了他一眼,又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主要参与的都是谁?地点,时间,伤情如何?”贺代容叹了口气,干脆跳过了第一个问题问起了具体信息。林朗充耳不闻地打了个呵欠,转头看向了派出所雪白的墙壁,试图用rou眼分辨出六种不同的白色。贺代容深吸一口气,有意地放缓了语调,先问了最主要的问题。
“都谁参与了?”林朗随手抓了抓略显凌乱的黑发,纡尊降贵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玩了会儿手指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报了几个名字。贺代容赶紧记下来,第二个问题踵接而至。
“在哪儿打的架?”林朗爱答不理地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又看着面前的木桌发起呆来。贺代容耐心地坐着,他料到林朗一时半会儿交代不出什么,干脆放下手中的纸笔往椅子上一靠借着灯光观察起对方俊俏的眉眼。不管见了多少次,贺代容每次看到林朗依然会忍不住赞叹一句,这小家伙倒是生了副好皮囊。未及二十岁的林朗鼻梁细挺,眉眼清俊。一头柔软的碎发打理得当,皮肤白皙,十指修长。本该是一对漂亮招情的桃花眼,他却生生在这双眼中埋下一种凌厉的狠劲儿。他的身材也是高挑匀称,腰细腿长,骨架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rou。他记得在一次录口供的过程中林朗嫌屋里太热,不经意地掀起短袖扇风,陆砚一不留神就瞥到了他身上的六块腹肌。贺代容也知道那是他长久以来在一次次的争抢打斗中磨练出来的成果。
林朗一抬头就见贺代容盯着自己发呆,眼神儿跟他那些没见识的小弟在街边上看到好看的大胸美女的时候一毛一样。林朗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语气不善地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贺代容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干嘛。说真的要不是这会儿林朗还在对面看着他真想抬手狠狠地给自己一下。怎么回事啊,丢不丢人,一个二十五六的成年人了,居然看人家十几岁的小伙子看呆了,简直就离谱得没法说。贺代容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尽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立刻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他轻咳一声,侃然正色地问道“在哪儿打的架?”
林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得,白问。贺代容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再追着问。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林朗还真开口说了个地址。陆砚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