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依旧糟糕,太阳出了那么一会儿就又钻进了云层里。
Calum与老爷吃完早餐便去了图书室,那狂热的图书收集者向这位新助手展示自己的珍贵藏品,一件件如数家珍。然而Calum随便一扫,就粗略判断出这其中的赝品数目可能不在少数,黑市书商应该从这老头身上挖走了不少的金币。
工作室在图书室旁边,和所有的屋子一样,这也是个黑暗的屋子。整墙都贴着黑色木头,地板光秃秃的,除了铺着两条陈旧得都卷起了边的,并不起眼的土耳其地毯,同样,地板也是黑的。有几个笨重的桌子-都堆满了纸张,一两个硬硬的沙发。一幅褐色山丘的画,一瓶已经凋零的花,以及一条死蛇搁在一玻璃瓶里,嘴里还含着一白色的蛋,蛇的眼球都是肮脏的灰白色。
窗外的景色是灰色天空和近乎干涸的河流。窗格很小,暗淡,在窗架里摇晃着,发出咔咔的响声。
这就是Calum即将展开工作的地方,虽然他意不在此。因为长则两三个月,短则几周,只要能让蝴蝶小姐嫁给自己,即使每天六点半去陪这个糟老头吃饭都值得。
“让我们开始工作吧,真令人兴奋。”
老布雷维尔搓着手,双眼放光像头动物。Calum不得不和他一起呆在工作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午饭很简单,两人直接在书堆里就餐,伴着令人作呕的陈年油墨味,而直到一天中最为重要和有仪式感的晚餐,蝴蝶小姐依旧没有出现。
这一天对于Calum来说,就是白白浪费的。他咬牙痛恨,在庄园里的人们都早早睡去之后溜到场院里吸烟。与其呆在监狱一样无聊的房间里度过漫长夜晚,他宁愿被冬日寒冷的夜风吹一吹。
钟楼的顶端又一次发出诡异的声响,Calum默数,九下半。钟声让他忽然回忆起了昨夜草地上的白色幽灵,他扔了烟蒂,竖起风衣的领子,准备走到远一点的空旷草地上去看看。
“鬼都嫌弃这地方。”
Calum嘟囔着,草地上除了零星几棵橡树,什么都没有,而他已经离开庄园四五百米远,被冷风吹了个透。从这里望去,“冷衫林”庄园变成了黑乎乎一团Yin影,甚至没有一丝灯光从窗子里透出来,宛如被遗弃百年的鬼宅。这是什么日子!他咒骂着,准备返回,且后悔自己刚才这种毫无意义的心血来chao的行为。
男人踩着因为夜间的水汽而略显泥泞的草地,路过一棵橡树。忽而觉得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挂在树杈上,再一次涌起的好奇心诱使他走近。
一双腿垂了下来,露着脚踝和半截小腿,皮肤直接暴露在这冬日的室外气温中,冻得有些青白青白的。
“该死的,真见鬼了。”男人心里赫然出现了这几个大字。因为在前一秒钟,随着视线的上移,Calum与一个苍白的女孩四目相对。
她的脸和唇丰满圆润,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扎头发,黑色的发丝就披在脑后。
黑色的头发?
Calum脑筋转得很快,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小姐,您?”
他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在树下站定,伸出一只手,想扶她下来。但男人用目光粗略丈量,又觉得树杈离地面颇有些距离。她或许陷入了下不来地的窘迫境地,于是Calum绅士地伸出了两只手臂,他像勇敢的骑士,坚实的怀抱为这落难的公主展开。
蝴蝶望着陌生人没有说话,她咬着嘴唇,似乎在思索要不要选择相信他。毕竟从树上跳下去,落进别人怀里,这实在太大胆和有失身份了。
然而此时,除了这条路,也没有什么旁的解决办法了。
那白色的身影迟疑了一下,落到了Calum怀中,像片羽毛般轻盈。
“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没有别人跟着吗?还是……”
Calum殷勤的和蝴蝶搭话,把她温柔的放到草地上之前不忘揽了一下那细腰。
小姐站在草地上,将手放在身前,贴着她的裙子。在lun敦,她这样年纪的女孩都不穿这样的裙子—蓬而短,连脚踝都盖不住;她的腰细的惊人,上面缠一根腰带。双手白皙,带着直到手腕的白色手套,此时手指正绞在一起,不安地扭着。
Calum得意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害羞死了,愚蠢的脑袋里正想着该如何回自己的话,可怜的乡下丫头。
“谢谢您。”她飞快地说了一句,语调急促。
Calum觉得自己一定幻听了,被冷风吹傻了。不可能,男孩儿的声音,这是年轻男孩儿的声音。
他像见了怪物一样去看眼前的人。蝴蝶小姐,那温柔的眉眼,纤细的身材,和身上的衣着,她怎么能是男性?什么天大的玩笑。
“抱歉今天没有能去见您,还给您添麻烦了,请不要告诉别人今晚见过我。”
她或者他,向Calum行屈膝礼。
“小姐?”
这Jing明的江湖骗子此时有些恍惚,这是什么情况?他第一次感觉有些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