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进入基地之后的事情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做例行体检、登记信息、分配宿舍……开会的事情估计要过段时间才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白麒把严岳带到他的宿舍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临走前说晚点把“16729号”给他亲自送过来。
白麒好歹是知道严岳和秦以歌不对付,宿舍也没有安排在一起。这里的住宿情况和十年前严岳在奇美拉训练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大了些:一大间长方形的卧室,再加上浴室和卫生间。不知道还不是因为白麒是负责人的缘故,卧室里的装潢和医院并无区别: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地面上铺着米色的瓷砖,床单被罩枕套连带着双人沙发上的布艺和茶几上的垫布全是刺目的白;茶几上的白瓷花瓶里插了一束白色的百合,严岳走过去伸手捻了捻花瓣,果不其然是塑料制品。严岳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靠着靠垫看着白惨惨的天花板出神,等到设定该吃晚饭的手机闹钟响了,才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朝着浴室走去。
浴室里倒是有个不小的浴缸,但严岳毫无享受的心情。他铺好了防滑垫,站在里面草草地做了个淋浴,随便找了块浴巾围在腰上,头发滴着水回到了房间里。他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听到门外的走廊上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而还没等严岳走到门口,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鹿谨言被医疗队那边换了身病号服,能隐约看到棉布衣料下打好的夹板。他一只手摁在夹板上,一只手拎着一个硕大布包,看到严岳,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可他还没说话,就突然打了个踉跄,几乎是朝着屋子里跌进来,结结实实地撞进严岳怀里,连带着那个沉重的布包一起砸在严岳身上。
白麒跟在鹿谨言后面钻进来。她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虽然还罩着件宽大的白袍,但里面却是一身淡粉色的家居服,脚上还踩着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她两手空空,进严岳的宿舍像是进了自己家,自顾自走到沙发旁边甩掉了拖鞋盘着腿坐了上去,托着腮帮子看着严岳。
严岳把鹿谨言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一边扶着Alpha的腰怕他刚接好的骨头再断一次,一边用脚尖把门带上了。
“你怎么……你……你不知检点!”鹿谨言被白麒踹了一脚,扑进严岳怀里的时候恐怕还是抻动了伤口,说话呲牙咧嘴地中气不足。他的口水和呼吸一股脑儿地喷在严岳的肩膀上:“你怎么能浑身上下就围着一块浴巾去开门!”
严岳把鹿谨言弄到沙发上,让他做到白麒身边,自己把那个大布袋子扔在茶几上检查:“衣服都在这里,你让我穿什么?少说话多吃饭,你就不累吗?”他一边说,一边清点东西,末了问白麒:“没有炉灶和锅啊?”
白麒:“有食堂。”
严岳告诉她:“我不吃食堂。”又指了指鹿谨言:“他什么都会,你给我准备个炉子再弄口锅就行——这件事儿你办好了,晚上能带着沐宸过来蹭饭。”鹿谨言在被他点名的时候,像是变脸一样,黑如锅底的神态瞬间变得飞扬鲜活,甚至还不顾打着夹板,冲着白麒挺了挺胸。
白麒点了点头,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个对讲机:“给东区住的教官送套能开火的东西来。”
“教官?”
“哦,还没跟你说——”白麒道:“你跟秦以歌先休息一下,一周后上岗。”
“教什么?”
“和你一样的人。番号还没有拟下来,定位也还在最终的商榷。不过算是特种兵吧。”白麒扔给严岳一个便携型投影播放器:“里面存了几段资料,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如果这次我们要经历‘第三次接触’,那真的打起来了,这支部队的任务就是深入敌后,进行游击作战:偷袭虫巢、干扰领主。”
严岳垂着眼睛看了看手里拿个首饰盒大小的投影播放器,随意拿在手里上下抛了几下才问白麒:“不止这些吧?”
他看着白麒,想从那张几乎和十年前毫无变化的、依旧是十五六岁少女模样的脸孔上读出些有生气的情绪。他看着白麒疏淡的眉,还有眼角微微下坠的杏眼,目光从她洁白的额头落到鲜红小巧的嘴唇上——白麒好看得像是从书画里走出来的。白麒的确是从书画里走出来的。
也许这个基地里,最能担得起“怪物”这个称呼的,不是被改造得基因面目全非、血rou中融合着异族的他和秦以歌,也不是那个从上一时代长眠至今才迟迟醒来的Alpha——真正的怪物就站在他面前。有着“人”的外观,却像最Jing密的人工智能程式一样思考问题。
白麒也看着他。她眼里没有疑惑,没有困扰。
严岳败下阵来,叹了口气:“白麒,大家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事到如今不能给你岳哥我交个底?我不是从大马路上随便被一个征兵广告骗过来的愣头青。我说句心里话,我不想瞒着你——就算他们想要点炮灰,觉得‘胜利’就得靠自发自愿的牺牲品去填,至少也得叫我们想得明白吧?”
白麒歪了歪头。
她从沙发上跳下来,踩着那双柔软的兔子拖鞋走到严岳跟前。她脱掉了高跟鞋之后还要更矮一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