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外护城河边,起起落落排着一片民宅,正是在七月七这天,这里的宋家生了一个小男孩。
宋当家的前几日就请了邻里来家里帮着拾掇办酒席了,所以孩子一落地,屋外边的鞭炮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响起来了,妇人大汉们也都开始摆桌起火烧菜了,宋当家脸上喜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在台阶下焦急地踱步,就等着喜婆一声令下,喊自己进去抱抱儿子呢,这时在旁边蹲着洗菜的罗大婶开口恭喜他了:“好小子!”罗大婶笑得爽快,“这震天响的炸子都盖不住他的哭声哩,将来肯定是个有大力气的好伙子。”
“哈哈哈,谢罗婶子的吉言了,”宋褚仁是个高高瘦瘦的汉子,以前家里还有些富裕时,曾在私塾里上过几年学,后来时局动乱,私塾没了,城里也不安宁,于是宋褚仁跟着父母搬到南门外,买了他的教书先生的宅子,再花了些银两修缮了一下,便就是现在还住着的这屋了,宋褚仁笑得开心,继续同罗大婶说道:“力气大我也没多的田给他种了,希望他还是个会读书的苗子。”
“诶!宋当家的,来吧,看看你的媳妇,还有你的大胖小子!”喜婆打开半边的房门,一边向宋褚仁招手,一边抬腿向外走出,然后把用红纸染了色的糯米耙分给在房外忙活着的邻里们,宋褚仁进屋看到媳妇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眼睛不由得一涩,忙上前去想抱抱她,但又怕自己没个轻重,反伤了媳妇,于是就顺势跪伏在床沿边,轻轻地捋开媳妇脸上被汗水黏住的头发,轻声说道:“媳妇你受累了。”赵鸪若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不禁地流了下来,抬手抚了一下宋褚仁的脸,轻声的说道:“你去抱抱孩子吧,抱到我跟前来。”宋褚仁应了一声,起身就从王婆手里接过红布包着的小婴儿,王婆在宋老爷子年轻时就跟着宋家了,宋老爷子不在后宋褚仁和赵鸪若是把王婆当做母亲看待的,王婆抱着婴儿,小心地交给宋褚仁,婴儿头上的血污还没清洗,可宋褚仁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儿子模样真真是俊俏,瞧着瞧着,这先前没能掉下的眼泪此时是再也藏不住了,“你瞧,长得比他老子都好看,像他娘一样。”宋褚仁哭着把婴儿放在赵鸪若面前,一声一声抽嗒嗒的,倒把赵鸪若逗笑了:“哭什么呢,我先前受罪时都没哭呢,”她又抬手擦去宋褚仁的眼泪:“咱给他取个名儿吧,你读的书比我多些,你来取。”宋褚仁忙止住抽泣,连忙说:“今儿正好是七月初七,是天上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你是织女我是牛郎,这孩子就是咱的鹊桥,不如就叫宋鹊吧。”“真好,这个名字真好听。对了,”赵鸪若从枕头底下的荷包里抖出一颗种子,拿给了宋褚仁:“这是樱桃种子,我爹从烟台那儿带给我的,你去把它种在院子里,当是我们儿子的挡灾物,以后种子长大了,还可以吃到樱桃呢。”宋褚仁忙接过种子,再低声同他们的儿子讲了几句话后,便带上门出去了。
来到院子里,邻里们都大声祝贺宋褚仁,宋褚仁连连道谢,忙说着自己的媳妇要自己把手里的种子给种了,大家便又笑着让他赶紧把媳妇交代的事做了别耽误,于是宋褚仁再次拱手道谢后转身进了旁边的隔院。当初教书先生的宅子就只一个四四方方的构造,从南边的大门进,这正对着的就是一间大通室,是主人家睡觉待客的地方,东西两边各有两个厢房,西边的靠里那间是柴房,用来生火做饭,其余的都被拿来藏书了,这宅子被宋家买下来后,书也留给了宋家,宋老爷子又打通了东边的墙,临着护城河又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书也全被搬到隔院去,宋褚仁后来就是在隔院又稀稀疏疏的学了一段时间,直到老爷子去世,家里买的几亩地也该有人松土后,宋褚仁就极少再进旁边的院子了。
宋褚仁握着樱桃种子来到隔院中间的空地上,用铲子铲出了一个小坑就把种子扔进去了,其实他也不懂该怎么种,更何况一颗种子能不能成活?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说不定随手种的还能长成一棵树呢,就这样,这樱桃树的种子就算是种下了。
转眼间,小宋鹊已经四岁了,宋褚仁平时就在隔院里教宋鹊识字,过后就留下宋鹊一人在书房里自己看书玩耍,所以四岁的小宋鹊咬文吐字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连带着心思都比别家小孩清晰得多,他一直有听过母亲提起院里那棵小樱桃树的由来,说是和他同天生的,是能为他引福避祸的,因此小宋鹊对小樱桃树就格外关心,便也没有把他遇到的事说给父母听。
宋鹊从几个月前就能感知到小樱桃树的“生命”了,每当他踱步在小樱桃树边时,总能感觉到小樱桃树里有什么东西在汩汩流淌,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那细嫩的枝干,从指端处传来的轻微的跳动让他惊奇不已,他没有把这个惊喜分享给家里人,依然只是每天来看看小樱桃树,然后便又去书房里看书了。
三年过去了,宋鹊已经七岁了,个子窜高了许多,书也读了许多,就连樱桃树也开花,结出第一个果子了,早上赵母把新结的果子摘下来,一家四口吃着还带着晨露的红果子,商量着趁天还不热赶紧去地里把苞谷掰几个回来煮着吃了,宋鹊的心思却不在家人的谈话上,满脑子都是口里香甜的樱桃果子,和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