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景——这是君王家的姓氏啊——他皱起了眉,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世上能有几个姓景的人能让爹害怕?
哥哥他……他不会是,不会是那个天下人人憎恨、嗜血而残暴的年轻君王吧……
“哈、哈——”一阵诡异的笑声从马车前传来。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朝离看到前方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带着微笑,直直的盯着车窗里的自己。
朝离好奇的看着她,她慢慢张大了嘴巴,朝离看到她的嘴巴像是一个窟窿一样,里面没有舌头,只有一截狰狞的肉。
朝离感觉到一股胃酸在他的胃里翻涌,他捂住嘴巴才没有叫出来,这女人为什么没有舌头……王宫里允许这样的人在晚上到处吓人吗。
他躲回马车内,再也不想多看外面一眼,在很久很久以后,朝离仍然记得王宫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它的繁华和奢靡,而是压抑和古怪,但似乎就是这种疯狂,让他在一片混乱中飞速被迫长大。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停在一处殿宇前。
“朝少爷,请您下来吧,我们到了。”车夫在车门外低声提醒道。
到了,是能够见到哥哥了吗,朝离赶紧应了一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却只看到大开的殿门,里面的红烛通亮,照亮了华丽的金色殿堂,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水殿”。
而和这一切格格不入的是,大殿正中站了一个嬷嬷,她不苟言笑,眼神冰冷,看着在台阶下犹豫的朝离大喊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还要王等到什么时候!”
朝离还没来及做任何思考,就言听计从的走上了阶梯,傻呆呆的站在了嬷嬷面前。
嬷嬷上下严厉的打量着他,朝离觉得她的目光好像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在挑选一件商品,看看这件商品的品质和外貌是否能让她称心如意。
朝离感觉过了大概一百年那么久,嬷嬷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又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朝离抿了抿嘴,完全没有听出她话背后蕴含的无限深意,只是默默想着我又不是鸡,就算是只鸡,也是公鸡,肯定不会下蛋。
嬷嬷皱起了鼻子,仿佛他身上挂了大蒜一样,“算了,你们出来吧,把他里里外外弄干净了。”
没这么夸张吧,朝离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怀疑嬷嬷用的是和他不一样的嗅觉系统。
一排侍女从大殿的屏风后面鱼贯而出,对着他屈身做了个礼,“大人,请跟我们来吧。”她们异口同声说道。
原来殿宇后方是一处巨大的温泉池,氤氲雾气环绕,这里是倚靠着山,殿宇和山石将温泉完全包围起来。
就算外面是寒冬,飞雪四起,也唯此处温暖如春,无人知道外边寒。
朝离抬头望去,天空中繁星如闪耀的银河,一轮弯月挂在飞脊之上,在玉瓦上撒下金色的铺垫。
一颗高耸的梧桐树栽在泉边。露华点滴顺着梧桐叶往下滴落。
一位侍女的手摸到了朝离的胸口,作势要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朝离往后猛退一步,紧紧抓住了衣领,“你们要干什么。”
侍女们面面相觑。
“当然是服侍您入浴啊。”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洗就行了。”朝离如临大敌。
一排侍女齐齐跪下了,“请您让我们帮您吧,如果王怪罪下来……我们……我们恐怕……”
侍女们一个个愁容满面,吓得发抖,好像下一秒就有人要她们的脑袋。
……
朝离犹豫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道,“那我自己脱衣服,你们别看。”
侍女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说,“这应该不会影响什么……”
朝离松了一口气,跟她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你们还看我干什么?”
侍女们这才反应过来,通通转过身去。
朝离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脱了,摸着温泉旁边的台阶,进入了温泉当中,还好温泉底部不断滚动着水泡,从水面上也看不到什么。
侍女们端来玉漏铜壶,点上博山炉,一阵香风暗触着殿宇和温泉之间的流苏。
朝离回头过,这才看到这里还镶嵌着一张巨大的镜子,上面雕刻着一只孤鸾。
凤髓香和烟雾充斥着空气中,三千珠翠点缀在温泉边缘拥着殿宇。
侍女提着玉漏,用水冲刷着朝离的一头青丝,同时用手挡住他的朝离的额前,不让水流到他面部。
朝离闻到一股香料的味道,不知道她们装的是什么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接着,侍女们又往温泉里洒了很多朝离叫不出名字的香料和花,他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像一只炖鸡。
在侍女们的左拉右扯,和朝离徒劳的反抗中,这个他人生有史以来洗过的最复杂的澡终于洗完了。
这些侍奉沐浴的侍女们离开后又有一群侍女推着滚动的木架走了进来,架子上全部都是衣服和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