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裕本随铁桦在一侧偏室中坐下,不多时,有人来寻铁桦,说是向吴季有事找他,垣裕十分乖巧,让铁桦不必在意自己,但去无妨。铁桦离开后,垣裕走出偏室,偏室离峰上的大雄宝殿不过咫尺距离,垣裕不愿看到如此威严的佛堂,想起方才铁桦所说,此处许愿很是灵验,不妨一拜,于是垣裕走进佛堂,专心礼佛。
小和尚茅塞顿开:“那我为施主抽签解签,不知如何?”
垣裕见小头陀盛情难却,微微欠身道:“师傅的好意我已心领,但我实在不记得从前之事。生辰八字俱不知晓,不知如何令师傅卜卦?”
这孩子越想越气,冲动之下,走到向吴季面前,对他行了一个标志的礼,“向大侠。”
允啸龙身侧,从前一直在允老身边做事的副手突然上前一步行礼道:“小少爷初次出远门,未免有些唐突,还请向大侠见谅。”说着,就将目瞪口呆,还没有从一厢情愿中反应过来的啸龙半推半拉着,架走了。
允啸龙在很小的岁数见过向吴季,虽早得不记得了,但允老时时叮嘱向大侠的恩情,他如何敢忘,更不必说向吴季的名声远播,听了这些故事,允啸龙更是虽向吴季崇拜不已。此番见面,不想向吴季还记得自己,等向吴季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顿觉十分感动,向吴季又道:“许久未见,还请啸龙替我向令堂问好。”
垣裕跟在吴季身后,微微颔首,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有数不尽的娇羞,宛如大户人家明媒正娶的男妻。
向吴季非但不以他为耻,反倒引以为荣的,向身边各位一一介绍垣裕,翻来覆去,不胜其烦,好像将垣裕的名字念上一遍也可口齿生香,让人心悦。
向吴季略一思索,“啸龙?”
幸亏垣裕怕生,已随铁桦去了别处休息,这下即便说到垣裕,向吴季话语间也能少些顾忌。向吴季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但其中许多险恶之事,垣裕还是不必知道。
铁桦向吴季使了一个脸色,吴季沉吟了一会,对垣裕犹豫道:“裕儿要不要去吃厨房做的桂花酿?方才你一直说要吃来的。”
佛堂的小和尚见到垣裕姿容艳丽,心中一热,一时脑热,顾不得许多,上前自请为垣裕卜卦。
向吴季道:“铁桦前几日刚回小墅,我虽未出滨州,但京中近事,我也知道不少,兼之林显修书与我,一些小事花边的,也能知道一点,他还说新包的妓子名器绝世呢。哦,啸龙可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铁桦倒是对此十分津津乐道,接道:“这事还是吴季自己……搞出来的。”他刚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般,匆匆闭嘴,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吴季听了这话,也似乎不大开心,铁桦说到他名字的时候,吴季还在犹豫白嫩光滑的小手上拧了一把,垣裕硬生生憋住,痛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吴季等拧完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连忙给垣裕摸摸痛处。
啸龙更觉自己点醒向吴季责任重大,但如何在众人面前无伤大雅地点出这?啸龙点头之后沉吟道:“不知向大侠最近是否常出留香小墅?”
只有一个江湖中刚出头的毛头小子不同:梅花允府最小的儿子允啸龙。允啸龙今年十岁有余,是代表他的父亲允老先生来的。允老双腿瘫痪,不能走路,何况年事已高,较年前已多有不便。好在啸龙早慧,小小年纪便统领家事,极少让父亲操心。啸龙虽只有十一岁,但一身借力打力的功夫十分到家,兼之他梅花府的名声,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垣裕笑道:“你们有事先谈,裕先行告退——阿季,你不想我听的东西,就是放在我耳朵边,我也会堵住耳朵,一个字都不要听的。”
要事,各位江湖同道自然会去无忧峰。为了通知到每一个人,或者有些人与此次议事相关的,会有人修专门的请柬,以作提示。至于这次是什么事,信里不会说,我也不知道。难道是我太久没走出去,这群老东西镇不住场子,想我了?”
允啸龙自京中来滨州无忧峰,知晓垣裕从前沦落风尘,如今竟有脸站在向吴季身后,而且有幸和向吴季一起从留香小墅出发,一起来到无忧峰。向大侠在江湖之中的声望何等显赫,向大侠又是何等的聪明绝伦,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婊子相伴,破坏向大侠的名声?不用说,向大侠一定是被这贱人蒙骗了,更不必说他一看这个婊子,便觉心中有气,好像前世血海深仇,互不相容一般。
向吴季不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多半是呆在他的留香小墅里,留香小墅在滨州之南,是滨州地界与京中较远的一处,没人通告消息,向大侠不知道京中的花柳消息,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人人看向吴季的眼神都非常尊重,于是连带着在无忧峰上,人们看垣裕的眼神也变得收敛许多,中规中矩,没有下流露骨的暗示,与看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即便其实大家都知道垣裕是京中妓子,早被千人骑万人睡,连屄都被狗肏烂了的婊子。但向吴季在,向吴季维护于他,众人便达成奇怪的默契,在向吴季面前亦绝口不提。好似与向吴季沾染的任何东西,都和他本人一样变得高贵而脱俗,这也算他们对向大侠的崇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