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顾谦九身上的这个系统,并不真的就叫系统,它全名为“人才培养系统”。当然,这是它从没给顾谦九透露过的。
从顾谦九开始将系统视为天外仙般的存在后,它便一直很好地扮演着这样的角色,虽然和一般观念里的仙人形象有异罢了,不过这个暂时按下不表。
说回系统本身,所谓人才,终归是要对社会有积极作用、有所贡献的才称得上是人才,但选择了当时已经进入烈火教的顾谦九作为宿主倒并不是什么失误,而是上一次失败尝试后做的又一次尝试。
至于顾谦九,顾谦九原本的姓还真就是顾。他在战乱中失去爹娘时已经六岁,足以他牢牢记住了自己父亲的姓,而自己名字,他只记得一个从街头到巷尾能撞上三次名的小名,后来这个小名在他被魔教收养并改为九后便被慢慢淡忘了。
所谓的收养其实也说不上收养,当时他无父无母,又处饥荒战乱,三餐不继,居无定所,突然有人走出来走到他面前说,跟着他们就可以保证三餐和居所时,和其他孩子一样,顾谦九不加犹豫就去了。他平日里聪明,饿得四肢无力、意识混沌时依旧聪明,他看见那个穿着密不透风,面上遮掩的人时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人,但是看到那人身上完整的衣料和干净的十指时,顾谦九想,那人的承诺不说能完全兑现,至少保障一半是能做到的,所以他答应了。
不跟着去是饿死,去了最大也不过是死。世上有比死更困难的事吗,顾谦九想,一定是有的。但是不把握住眼前机会却想着去等下一次机会的话,他将会继续在那里等死。等死,是一件比死更难受的事,而他已经经历这个很久了。
乱世之中,牛鬼蛇神四起,当信佛信神皆不能解开自己所处的困厄时,有的人便开始转投其他的怀抱,而这时候也往往是魔教最好发展信众的时候。不过,像顾谦九这样的小孩并不是被发展来作信众的。
十几个孩子们被带到车上,拥挤地坐在里面,最外面是两个裹穿严实黑衣的魔教人,厚重的帘子一放,里面几乎就看不见光。马车避开官道,避开来往人多的道路,扔掉了两个在憋闷车厢里发了热病和不断呕吐的女孩,因为两天里对方确实如承诺那样给出了每天每人三个杂粮饼子的承诺,所以没有人发出异议。孩子们谨慎地同包括车夫在内的三个人做好配合,躲过了不少盘查,最后抵达了一处山脚下。
进了山,一路弯绕,到了一个深广山洞里,在里面,每三个人共住一个用紧密栅栏围成的房间,里面用干草铺着供人睡觉,如牢狱一般的环境让反应快的孩子开始颤抖挣扎,但都为时已晚。顾谦九乖顺地进去,自然地坐下,然后顺势改为躺下。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但养好Jing神总是没错的。
第二天,黑衣人从外面带来不知道从何处捡来的饿到浮肿的人,将其绑在了所有房间都能看到的过道尽头的刑架上,旁边放了个匕首,接着告诉所有人见血一刀可以拿到一个不比扳指大多少的面饼,杀了那人可以有一个玉米饼。
一开始没有人动作,第二天后,眼见着黑衣人为了不让那人饿死,将旁边的面饼喂到了那人嘴里,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孩主动走了出来,亦趋亦步地到那人面前,拿起刀在那人手臂上割下不深不浅的一刀后立刻伸手拿走一个面饼,在黑衣人目光里走回房间,刑架上的人全程甚至没有什么哼鸣。
有了一个就有了第二个,剩下的孩子纷纷有样学样,等下手慢的终于也要去的时候,黑衣人探探那人鼻息,说了声死了,就把人丢了出去。
如是,孩子们饿了一天过后,黑衣人们再次带进来一个人,在他们带着期待的视线往洞口看时,却看到了一个奋力挣扎的人形。
那人被揭开头罩,显出尚显健康的面色,看清洞内的情况,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时开始慢慢改为乞求,黑衣人无动于衷地将其绑到刑架,然后脱掉他的上衣,发现里面是件皮甲胄,冷笑着将之一同摘掉后转身告诉房内的孩子一句“和昨天一样”,便站到了一旁。
这逃兵惊惶地问:“什么,什么一样?!”却迎上那些孩子或躲闪或犹疑的眼光。
一阵后他极机灵地开口道:“别怕,大岳军队来救你们了,我是斥候,那些人随后就到,你们立刻就会得救了!”
不懂为什么自己在街头快饿死时没有有官府的人来救自己,眼下却连军队都来了,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相信这人的话,蠢蠢欲动的孩子们一时静止了下来。
见自己的话有效后,逃兵便更加受激励一般,给孩子们设想逃出去后的场景,说得有几分生动,一会儿后孩子们便开始呜咽起来,山洞里都是回荡的哭声。
不去伤害这人是不会有裹腹的东西的。在周遭萦绕的哭泣声里,顾谦九吃完了前两天车上发的最后一点饼子,抬头看向外面说得口干舌燥,暂时没有说话的刑架上人,起身,终于迈出了这个笼子。
走到男人身前,顾谦九抬头看着他急惶而不知所措的眼睛无声道:“你会死的。”
男人没听到,急忙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