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下楼吃了饭就要出发,顾谦九无意让青年继续穿着之前的衣服,便指指对方枕边的一叠衣物示意他换上。
衣服是顾谦九随身带着换洗的,青年看懂了他的意思,短暂思索后便会意地照做。
青年身量未足,比顾谦九矮上半个头,肩宽也不及顾谦九,一改之前的短打而穿上的一身月白长衫在其身上显得有些松垮,加之那一头再怎么打理都显得不太听话的卷发,远看去给人一种纨绔浪子的感觉,但是近看了,又因为那眼睛里并不肆意甚至带着拘束而让人有觉得这人定是落魄了,或许该帮帮他。
但顾谦九是知道前因的,所以眼下看见那双异瞳就只会借那松垮的衣衫而想起一些旖旎,继而眼睛透着难以被察觉的审慎。
这次的衣服比之前穿得要顺利,应该是看顾谦九在那儿怕对方等久了,所以穿得很快,刚穿好就告诉顾谦九可以了。
顾谦九看看他的衣服,然后朝他简单招手,青年便走到桌侧正对他。
顾谦九伸手勾勾他小臂,青年不知所措地抬起右手到这人面前,却见顾谦九伸手拉了拉他腰侧的衣服,皱在腰带上方的衣服顿时平整。
“走吧。”说罢顾谦九起身走出客房门。才将视线从自己腰侧收回的青年急忙跟上,一直站在门外的哑仆稍微缀后。
旅店吃食简单,三人便随便吃了点就取来马车起身上路。
应该是因为失去记忆,青年一路上对于车外的事物都很留心,仿佛一切都是新鲜的,只除了有些寡言少语,不过顾谦九也不是个多话的,故而哪怕行了一天,一车三人也没有几句话,一路都是马车吱嘎的声音,直到一处小县城里。
县城里顾谦九让哑仆停车。
掀帘子看着外面的青年转头问:“到了吗?”他记得顾谦九说的是要三天。
顾谦九摇头道:“没有,暂时在这儿歇一脚,给你我买两身换洗的衣服。”
青年看看自己的衣袖,“抱歉。”马车内没放什么东西,可以猜到顾谦九和哑仆换洗的衣服应该带得不多,不知道对方已经行游了多久,一路浆洗不便,给了自己一件后可供换洗的衣服应该没有了才会这样。
顾谦九淡笑:“这种话无需多说了。”
青年想着也是,待到自己有能力时再用行动回报恩情也不迟,便点头同哑仆下了车。
三人一同朝街市走,到一个街口时,顾谦九突然示意哑仆先带着人去成衣铺,见青年有疑惑,顾谦九便道:
“有些事情,你们先去,我随后便来。”
哑仆便带着青年根据之前问来的店铺信息往西走去。
顾谦九一路向东走到一个屋舍旁五人合抱粗的古树下,不一会儿便从茂密的树冠里俯冲下一只海东青,顾谦九伸手让它落脚。这只的花纹和之前一只有异,黑纹明显更多一些,是之前燕登楼和顾谦九打了好一番太极后终于留下的,说是等他主动给顾谦九寄信的时候再归还回来,不曾想这么快就用上了,它在一行人还没进城的时候就已经追上,顾谦九进城后才注意到它。
抽出它脚上圆筒里的信纸,顾谦九看到是一封信和一张人像。通读一遍后将那小竹筒往信纸上倒出了两截不到黄豆大小的软体粘虫,通体呈干涸血迹一般的红褐色,燕登楼的意思是让顾谦九根据这虫子的线索找到信纸上的人。信里还说,这虫子刚死的时候还是是鲜红色的,像是某种蛊虫。
呵,看样子是查询后无果才问到自己这里来了,毕竟自己在这方面会有更多蹊径。
这样想着,顾谦九把写字的纸张用内力震了个粉碎,抛进一旁的溪流中,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余下的画像图折好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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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就见识过顾谦九的凌波飞渡的功夫,青年其实很好奇身前一路都很沉默的车夫功夫如何,当下便问了出来,只见哑仆摇头否认。
“你不会功夫?”青年讶异,随即又脑中思绪一闪,问到:“你不能说话?”
哑仆点头。
“……抱歉。”
哑仆摇头示意无妨,继续带着青年走着,直到一家成衣铺门前,转头让青年和自己一起进去……身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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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故失忆,身中yIn毒,正好被救,救自己的人声称和自己素未谋面却带着殷勤的好意,不知道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和身份,但是这种自骨子里的怀疑和不信任几乎贯穿了青年醒来之后的每一刻。
所以他逃了。
如果让自己失忆中毒的人是顾谦九,逃掉是必然选择,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也只是辜负了对方好意,而且自己的遭遇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也算是避免牵连对方了。而顾谦九如果真的是在伪装,那一路而来的神色作态真的是丝毫破绽也没有,想到这儿心中顾忌便油然而生。
回身确定哑仆没有跟上,陌生的街巷内,青年心跳逐步平稳,一时对于行进的方向产生了茫然的同时又觉得一切只是表象,自己可能没有摆脱顾谦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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