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晋裴第二次挂了电话。
向铎脚下生风地往宿舍奔,但在楼前楼后他都没有寻到余晋裴的身影。大概他刚才在电话里喋喋不休的时候,余晋裴就已经开始往回走了。到头还是他败下阵来。他扭脸朝学校北门跑,余晋裴最早送他来校报到走的就是北门,这里离北门最近。
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他看见余晋裴的车。同时,他还看见车上坐着一个人;与他在电梯口擦肩而过的人。这距离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那浑身的气质他在路这边都能嗅到。
一瞬间,他更泄气了。
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和余晋裴之间的年龄差究竟是差在了哪儿。一直以来,余晋裴的成熟、冷静、不动声色是那么吸引他,但成熟、冷静、不动声色不是天生就有的,那是很多事,甚至很多人一点一滴造就的。
而现在,就在他眼前,一个画面里出现了两个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呢?挤也挤不进去的。一个一条边短得无法与另外两条相提并论的三角,压根算不得三角。他不用踟躇就已经迈不动步了。他后悔追过来。
可他还是好想余晋裴,想到一个礼拜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他的脑子停不下来,白天夜里,余晋裴都是他思维的主角。其实自从跟余晋裴有过rou体关系,他就总想余晋裴。但那种想在他身体上引发的动静常常集中于下半身,这些天却不是。这些天他感受到的冲动分明来自他胸口偏左的地方。
他心慌慌地发现,他是真的恋爱了。余晋裴那天说他后悔,说得不对,他没有后悔。他从来就没有后过悔。
他在这样的自卑与失意中煎熬了半个多月,明白很大可能上是等不来余晋裴主动找他了。但他也提不起劲去找余晋裴,或者说,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余晋裴已经明确表示过了,是他们在上床这件事上应达成共识,言下之意是否他们在上床之外什么也没有?那他去找余晋裴还能说什么呢?
他在一天晚上把洛飞约了出来。洛飞是他同校的学长,今年大三。他们在软件上相识,但见的第一面就明白彼此无意:他们看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期待也没有,并且不会生发出任何期待的。若非如此,向铎也不会在这样的情感迷茫期找洛飞倾诉,洛飞也不会把自己的单恋经历告诉向铎。
洛飞说,他高中时暗恋班上的物理老师。老师教了他两年,他也就在讲台下为老师打了两年的眼神追光。高三时教研组搞师资大调换,老师不再教他。起初他还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那颗快要绷不住的心可以暂且缓一缓,哪知这一年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单相思,就是连想偷偷看人家一眼,都可遇不可求。
他在最苦最熬不下去的时候给老师发过消息,拐弯抹角地暗示了自己的感情。得到的回应当然是可预见的,老师说这是最关键的一年,任何人不该心有杂念。他是在高考结束之后告的白。结果依旧,但他不后悔。
以这份不后悔,他对向铎苦恼的态度十分直截了当。他说:“喜欢他就告诉他,他拒绝你再说拒绝的。”
这是选修课刚结束的早春夜晚,户外仍有些冻人。洛飞下了课,本没打算在外逗留,因此穿的不多,被风一吹忍不住缩脖。他把运动衫的帽子一扣,两手插进衣兜。这使得他和向铎并肩步行的影子显得有些不够正经,于是他的话也让向铎不百分百当真。
“哪那么简单?”向铎嫌他废话地睨他一眼。
“哪又那么复杂?这不就这点事儿嘛,要么就喜欢在一起,要么就不喜欢不在一起。”
“你要这么想得开,何苦当初还消沉那一年半?”
“所以你也等上一年半没准儿就好了。”路灯下,洛飞一步一追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在前他便正着走,影子绕到身后他便转个身。
他这副心不在焉、玩心大起的傻样看得向铎无语非常:“我找你说这个真是多余。”
“确实多余,因为我属于告白之前就知道没戏的。”
向铎惊讶地看看他,意思是:你都知道还给自己找难堪?
洛飞说:“这种事儿谁都有直觉,对吧?”
见向铎表情更呆,他笑起来,像是笑向铎反应太慢:“我想赌我的直觉错了呗!”
向铎想,人果然都是这样,总是一厢情愿把自己期待成对方世界里最特殊的那个。他不知道他的直觉有没有洛飞准。他根本就不想赌。
他问洛飞那告白未果之后你们就不再联系了?
洛飞先是说:“联系。”顿了顿又摇头:“其实也不算。”他的手从上衣兜里退出去,往下一挪钻进裤兜,很快摸出手机来,划几下摆到向铎眼前。
向铎一看,是聊天记录。再看看,其实没有聊天内容,都是逢年过节你来我往的一句句祝福。最近三年的。他马上又想,假如让他和余晋裴只保持这样的联系,他宁可来个老死不相往来。他受不了这样自我折磨。
洛飞不这样认为,他说他很庆幸初恋喜欢上的是那样的一个人,这让他整个高中时代都非常专一。
向铎说:“可不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