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的一瞬向铎真想骂街。他知道他没有立场和资格这么做,他甚至连根据也没有:余晋裴只说前任要来找他,又没说前任找他是要做什么,谁规定这世上分了手的人就不能再做朋友,必须老死不相往来?但这一刻,他真希望余晋裴和从前所有的情感相识都不再往来,一刀两断。
他受不了余晋裴这么不拿他当回事,受不了余晋裴的生活里还有如他一样的其他存在。什么前任后任小插曲,他一个也不想听说。他一言不发地下了床,到客厅去拾被他脱得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他尽量拾得不让动作里裹含明显情绪。
可是太难了。他心里的那股不痛快怎么也散不掉。正因为他没道理对着余晋裴发脾气,他每动一下都更加不痛快,自己激自己火似的,这让他实际上的穿衣动作比他自以为的要夸张许多。
余晋裴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不见解释,也不见哄,哪怕一句“抱歉,折腾你这么快就得回去。”也行啊,这都没有。才温存过,就这么提上裤子不认人,向铎此刻的不痛快是更上加更。
带着这一肚子不痛快,他故意把余晋裴当成空气。穿衣拾包的每一个动作,他都故意把余晋裴晃过去,任何眼神交流也不做,就好像余晋裴仅仅是个挡路碍事的电线杆子,他知道它在那儿,但除了躲开,他没必要看它一眼。余晋裴替他递过来他没留意的小物件,他便一把扯进包中,一副毫不领情的模样。
装什么暖男,以为自己很体贴吗?
余晋裴的态度的确体贴极了。而恰是这种向铎不需要的体贴,让他窝火:这分明是在催他走。他憋屈死了,由此更显得摔摔打打。他也知道他这德行很难看,但他控制不住。他大概永远也学不会控制了。
“再看看,别落东西。”他到门口换鞋时,余晋裴好心提醒了一句。
他再也忍耐不住,头也不抬说:“没东西可忘。我人都不算个东西。”他这话比骂街还噎人。余晋裴似乎想说句什么,被他砰一声关在了门那边。
门没有再开。至少在他进电梯之前没有开过。他想,他大概是真把余晋裴给气着了。可一转念,气就气吧,他还满肚子委屈呢。这算什么呀!真他妈成了上赶着送屁股了!胸口堵着一大团理不清的东西,上不来下不去,跟他叫板似的横在那儿,让他喘口气都成了折磨。电梯门一合上,他眼泪都要掉下来。
出来时他险些与一个要进去的人撞上。他满脸败兴,蔫头耷脑的,因此只扫见一双裤脚和皮鞋。再有就是一股很sao包的男士香水味。他没看到那人的脸,但直觉跟余晋裴的气质非常类似。他突然好泄气。
电梯这时上行了。他定在那儿,看屏幕上的数字果然停在了他刚下来的那层。
“妈的!”这次是真骂出来了。
骂完,胸口那股劲儿泛滥得更汹涌。他感到他有什么东西被辜负了。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暧昧、不点破关系的rou体交流,是真的什么也代表不了。他还当这是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恋爱前的游戏”,是从rou欲向感情过渡的一个步骤。他甚至觉得这比直接告白走到一起更有情趣,更勾人。
原来不是。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这么幻想;余晋裴是真的只把这当做rou体关系。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对等过。就他傻不拉几地一个人玩着恋爱预演的戏码,余晋裴压根就没入局;余晋裴只是在玩他。
他不知道该去哪,哪都不想去。不想回学校,也不想说话,干脆就在寒风里漫无目的地溜。手脚渐渐被冻木,他进了地铁站。坐在车厢里,一阵阵痛痒涌向四肢。他翻出手机装模作样地划,不承认其实是在盼着什么。
真盼来了,却不是他想听的。余晋裴在消息里说:【你校园卡丢我这儿了,给你送过去?】
终于内疚了?向铎赌气地想,现在给送,凭什么你说什么是什么?他最后也没回消息。
等下了地铁,余晋裴的电话来了。他一再犹豫,还是接了,有气无力地一声:“喂”
“你在哪儿?”余晋裴问。
“干吗?”
“我在你宿舍楼下,你在就下来一趟。”
“我不在。”其实他正朝宿舍的方向走。
余晋裴说:“你没回学校?那你看到消息没?你有卡落我这儿了,我正好顺路过来,你要不让你同学帮你拿一下?或者我给你放在宿管。”
向铎不接茬,满脑袋翻腾着自己的道理:你就不能多问两句我为什么不在吗?问问这样大风的天里我到底是去哪了?你来都来了,多等一会儿又怎么了?他却一句也没说出来,他说的是:“你扔了得了,我会挂失,用不着给我送。”
电话那端沉默下去,听筒里只传来喘气声,向铎听出这动静比刚才要重。
一声长叹过后,余晋裴说:“如果你想让别人对你有耐心,你至少要学会有话说话。”
“我这不正说着。”向铎硬装无所谓。他才不要一边委屈着还要认错。
“你这叫说话?”
“不叫吗?”
又是一声叹气:“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