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梅松了一口气:
“王伯父辛苦了。这病可好治?凶险不凶险?”
王大夫神色凝重:
“性命是无碍的。只是这孩子,怕是伤了经脉了……”
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李云心此时却像是神志忽然回笼,一把就抓住了王大夫的衣袖:
“伤了经脉会怎么样?”
王大夫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家属,倒也不以为忤。
只动作轻柔地从李云心手中,抽走自己的衣袖,温言安抚道:
“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也幸亏你送医送得及时。
这副药灌下去,她若是能醒过来,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若是灌了药之后,还醒不过来,怕是就有些麻烦。
不过,即便真有麻烦也不怕,咱们慢慢地治,治上个一年半载,总有治好的时候。”
李云心听了这话,方才放下了心,此时不好意思地笑道:
“对不住了大夫,我太激动了。”
“没事,只是我看你这气色,怕是也需要诊治一番,喝两回汤药啊。”
“额,我怎么了?”
李云心不解。
她并没有感觉到哪里难受,只是有些空落落地。但人遇到了这样强烈的感情冲击,若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才不正常吧!
王大夫温言解释道:
“你情绪上突然受了很大的刺激,而且郁结于心。
若是不马上发散出来,怕是心头这一口气一松下来,就会病倒。
要么,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这郁闷宣泄出来;要么,你就乖乖地扎两回针,吃两副药。把这病的势头给压下去。”
于青梅闻言心疼地搂住了李云心,轻抚她的发顶,又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
“心姐儿,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李云心却觉得哭不出来。
她刚刚抱着李云舒从那个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不是哭过了吗?
那会儿她脸上眼泪就跟下雨时形成的帘幕似的,擦也擦不完,她连袖子都shi透了,也还是挡不住那些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可是现在,她的眼泪好像已经被她哭干了。
她心里只觉得很空,很空。
仿佛像是一片旷野。
一片荒芜的、没有人烟、没有光明、黄沙漫天的沙漠一样的,空荡荡的旷野。
于青梅见李云心这样,眼泪都下来了:
“心姐儿!”
她声音里的心痛和担忧,那么地清晰可辨。
李云心轻轻地笑了出来:
“我没事。青梅姐,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然后便转向了王大夫:
“我现在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想哭,眼泪也流不出来……要不,您看您是给我先扎针,还是先开方子?”
王大夫虽然见过了许许多多的众生百态,但年纪这样小,却这样淡定的病人,却还是头一次见。他温和地看着李云心,点了点头:
“先扎针,然后开方子。你先在这里吃一副。若是扎了针、吃了药以后,觉得想哭,不要忍着。”
李云心笑盈盈地应了:
“好。我都听您的。”
王大夫很快就给李云心扎上了针,把李云心的脑袋扎得像个刺猬。而且,她感觉所有被针扎着的地方,都酸酸麻麻的,还有点胀胀的感觉。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这针扎上没多会儿,她就觉得有些莫名地委屈。
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下来了。
------------
第107章 香椿
舒姐儿的药需要小火慢炖,还没有煎好。
李云心的药只需要大火快煮,这会儿却已经煎好了。
李云心乖乖地趁热喝了一大碗下去。
喝完了药,她不止又流起了眼泪,还一叠声地哭诉起来:
“我千辛万苦想的办法,他们竟然不信我!不说夸夸我,竟然还罚我跪搓衣板!”
“要不是为了护着我,舒姐儿怎么会受伤?”
“我这个姐姐真没用,呜呜呜……”
“舒姐儿要是醒不过来了可怎么是好?舒姐儿要是被打傻了可怎么是好?舒姐儿要是坐下病根儿了可怎么是好?”
李云心絮絮叨叨地,把心里的委屈、恐惧,和担忧,都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倒了出来。
王大夫却笑了起来: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这病呀,能哭出来,能说出来心里的委屈,就好了一大半儿了!”
于青梅也跟着心头一松。
唉,刚刚李云心那个呆呆愣愣的样子,真是把她给吓着了,也让她觉得心疼坏了。
于青梅搂过李云心,只听她低声嘟哝着:
“我饿了,我想吃大米饭配香椿炒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