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声在没有水泥玻璃遮掩的山路间更加骇人,哗啦啦的雨水也越下越大。罗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事故现场,山上的泥石还在不停地往下滑,在电视上看到的车身一角都快被埋没了。
罗江半张脸印着救护车上闪烁的红蓝灯光,他无措地看着行动十分犹豫缓慢的消防员们,突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愤怒:你们在干嘛?你们快去救他啊!他要死了啊!他就被埋在泥土下面,快被憋死了,你们他妈的都在干什么?
“罗江!别去!”同样恐惧着的颜泽没能拉住罗江,发怒的罗江像是个林中野豹,被满心的恐惧和愤恨气得突然狂奔了上去,就用着一只完好的腿和一根拐杖以一种非常怪异却很迅速的动作冲向了泥石流的方向。
在一旁等着滑坡停歇再进行救援的消防员都被突然冲出来的男人吓到了:“喂!不要过去,很危险的!”
罗江听不见他们的吼声,也感受不到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疼,耳边的隆隆雷声和迎着头顶滑下来的泥石都没能阻止得了他。他用着手上唯一的工具——那根拐杖,哼哼地粗喘着挖起堆在车上的泥石来。
隆隆雷声像是从脚下的深渊传上来的,不停歇的雨水几乎是直接往罗江的眼睛里冲,几乎眨眼间罗江就被冲得shi透了,肮脏的泥土沾了满身,耳边净是周围人的惊呼和尖叫,大小不一的石子泥堆还在往下掉。旁白的消防员见状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拿着扩音器吼着罗江赶紧退回来,赶紧退回来!
罗江像是失去知觉一般拿着拐杖撬着一块巨大的山石,满心只想着:魏泽言,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他妈怎么敢死,老子非得把你从这下面揪出来。啪啪,两个拳头大的石头正好砸到罗江的肩头,罗江闷哼一声,愣是没停,仍拿着手里的拐杖一次一次地刨开泥堆。
哐……是砸到车身的声音,终于听到点回音的罗江更加疯狂地往土里刨,遇到石头就用拐杖撬,遇到泥巴就卖力往深处挖。围观的人群看着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是个断了腿的病号。
都说人被逼到极致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罗江以前不信,现在却觉得就算这会儿魏泽言是被压在那车身底下,他也可以抬起车子,把压在下面的混账男人揪出来。
雨一直下,雷声也没停。咚!这声雷响贴着罗江的头皮响起来,一个不大的石块砸到了罗江的脑袋,鲜血被雨水顺着脸颊冲下来,罗江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可他却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他不敢停。
鲜红的血在泥中溅出一朵朵艳色的花,围观的人从最开始的惊讶嘈杂变成了后面的静谧,大家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犹如求死一般的决心,犹如陪葬一般的援救。
哐!!!砸碎玻璃的声音穿透水帘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罗江终于停了下来,他仔细地看向了窗内昏迷的司机,不是魏泽言!罗江这么想着便软了腿,半跪在了泥泞脏污上。
暴雨终于小了下来,滑坡也慢慢止住了,全副武装的消防员终于上前扯开了已经完全脱力满脸是血的罗江。“司机还活着!”“医生,担架!”……旁边又是一团吵闹,终于安了心的罗江眼前一黑,却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