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盈地撩起纱质的窗帘,把细碎的阳光让进客厅。
鹿谨言艰难地蠕动着,自顾自地爬起来,中间几次较劲不对,牵动了伤口,又或者断骨戳到了内脏。他咬着嘴唇分散注意力,冷汗从额角渗出来,沿着脸颊涔涔而下,可他不出声、不叫痛、不呻yin。他失败了一次,但还是坐了起来,靠着墙倚在那一片光晕里。
严岳先缓过神来,转过头看了一眼沐宸——果不其然,沐宸也正在看他,那双桃花眼里映出严岳的尴尬窘迫。
沐宸对着严岳翻了一个算不上是白眼的白眼,又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看来是打算随便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但严岳觉得,现在就算是沐宸,应该也说不出什么花儿来。
沐宸不愧是严岳多年的知交好友,沐宸没叫严岳失望。
沐宸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那个……不管之前啊,现在盘古已经研发到第八代了。”
严岳:“……”
所幸的是,就在客厅里三个人彼此都很尴尬——确切点说,是Omega和Beta很尴尬,Alpha不太清楚尴不尴尬的时候,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噪音从远处传来。
被鹿谨言这么一折腾,最初打算把他留下的善意算是彻底泡汤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想,严岳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他明确地知道已经在陷在一片泥沼里了,那多个人陪他也没什么不好,能叫他获得种畸形的满足感。
他有了主意,便往前走了两步,一弯腰把鹿谨言打横抱了起来。
“我Cao!不是……你他……你干嘛啊?!你先把我放下来!”鹿谨言在他怀里挣动起来,刚才被打成那样都没有露出半点惶然的脸孔上,此时红红白白,不知道是羞窘的成分多,还是尴尬的成分多。他扭来扭去,全然不顾自己折断的肋骨和扎进身体里的碎玻璃:“你这么抱着我,给外人看到算什么样子——”
他一慌,严岳的心情就稍微好了点儿,抱着他掂了掂:“闭嘴。”
此时直升飞机已经离得近了,就连鹿谨言和沐宸也听到了那阵气流声。Alpha挣扎得更厉害,几下便牵动了伤口,一边发出吃痛的吸气声,一边尝试用手去扒拉严岳的手指。他结结巴巴、支支吾吾:“你……你把我放下来!这马上……马上就有人来接你了!你好歹算个人物吧?你是个人物吧?那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腻腻歪歪的成何体统!”
严岳:“哦……我不在乎。”
沐宸在一边看着,憋着笑问严岳:“你不收拾收拾?”
严岳抱着鹿谨言往门口走:“收拾什么?委员会要的是我,还能不给我把日常用品准备妥当了?放心,估计等到了他们安排的倒霉地方,什么都不缺。”
沐宸跟过来:“那你就这么抱着……”他显然是斟酌了一下词句:“抱着他过去啊?”
“没辙,我不抱着他怎么办?肋骨打断了不止一根,还能让他自己走上直升飞机?”严岳怀里抱着个半残的Alpha,腾不出手开门,便向后让了让,叫沐宸过来帮忙。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鹿谨言——青年这会儿大概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无法挣脱。鹿谨言现在换了策略,不再像是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挣来动去,改成用两只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活像只把头埋进沙地中的愚蠢鸵鸟。
现在是工作日的下午,小区里上班族居多,现在下班回来,不是在赶紧把自己闷进浴室里洗去一身疲惫,就是在忙着做饭。直到严岳抱着鹿谨言和沐宸一起钻进了直升飞机,也没有引起什么太大规模的sao动。住在这里的人们大多一辈子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和一个了望者做了整整五年的邻居。
也许过那么一段日子,会有人好奇小区里好像熟面孔中少了谁,可具体是谁呢?
也许住在楼上的那对姐妹会好奇——楼下那个不喜欢笑,但是看到她们的时候总能变戏法一样掏出糖来的叔叔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们忙着玩耍,忙着学习,忙着长大……慢慢也就忘了当初那一点点的好奇。
也许住在对门的那个姑娘会琢磨——对面住进来的那个身材高大、她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到的帅哥搬走了吗?她像小兔子一样抽了抽鼻子,她想起来自己在他身上闻到点不一样的味道——是Alpha吗?她说不定会疑惑,也说不定会把这件事在某个下午茶的时间里和自己的知己好友分享,但更多的可能是,她对于这样的事情,睡一觉就忘了。
严岳临上直升飞机之前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五年的小区;鹿谨言窝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地呻yin,耳朵红得仿佛能渗出血来。
“你……我求您了……”Alpha听起来都用上了唧唧歪歪的哭腔:“您可快点儿吧。”
严岳看着自己住过的那栋楼,告诉他:“放心,大家都着急吃饭,没人看你。”
“我都求您了……我都说‘您’了……”鹿谨言两只手死死捂着脸,听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扯开嗓子嚎啕自己的窘迫。
严岳看够了自己五年看来的“过往”,不打算再逗鹿谨言,直接抱着青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