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个梦。
十四岁的严岳站在苍白一片的手术室里,看着那些冷冰冰的刀具和机械手,狐疑地转过头,看向他的“主治医师”。
“一定要摘掉子宫吗?”单薄高挑的少年,像是一株还未长成的白桦,细瘦得有点叫人心焦。他又重复了一遍,有困惑也有迟疑,还有一星半点儿的、不易察觉的委屈。“在最开始和你们签那些同意书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成为‘奇美拉’要摘掉什么器官。”
站在门口、穿着白大褂的人们根本不做答话。他们用遥控器投放了一段全息影像。
那是个记录片,在空荡荡的“容器”里,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Omega正在生产,他的肚子鼓胀、饱满,脸上浮着一层chao红和虚幻的期盼,仿佛正在预见自己的孩子将会多么的健康。
Omega生产得格外顺利,甚至都没有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给他接生的两个Beta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婴儿递到他面前,三个人的表情都是轻松的、如释重负的。
变故在一瞬间陡生。
在Omega满怀期盼地抬起手臂,指尖刚碰触到他的孩子的一瞬间,婴儿碎了。
真正意义上的,碎了。
前一秒还是人类模样的婴儿,下一秒便皮肤开裂,无数细小的幼虫涌出来——那不是地球上的物种,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生物。
幼虫沿着Omega的指尖攀爬,所过之处顷刻间变为鲜血淋漓的白骨。两个Beta吓坏了,踉跄着后退;Omega很快被那层幼虫所覆盖,抽搐着、挣扎着,很快就不动了。
两个Beta无处可避,同样难逃变为白骨的下场。
又过了一会儿,“容器”里开始从微小的空气口内投放气体氰化物,幼虫全部死亡。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实验者走进来,巨大的护目镜挡住脸孔,举着喷火器清理掉了“容器”里的一切。
整段影片都悄然无声,但年少的严岳已经是冷汗涔涔。
白大褂们关闭了全息投影,依旧不同他讲话,只是对着手术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梦里的少年两腿发虚,扶着仪器走向那张宽大的手术台。白大褂们围了上来,其中一位是个看上去年长而慈祥的女性,她有一头落雪般的银发和浅褐色的眼睛。她摸了摸严岳的额头,似是怜惜地将他的冷汗拭去。
机械臂Cao纵着冰冷的刀具划开少年的身体,掏出一些柔软猩红的东西……
严岳睁开眼。
他这套房子的采光一直不好,就算是主卧,在早上七八点的时候也略显昏暗。严岳在柔软的被褥中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就那么趴着放空了一会儿自己,才磨磨蹭蹭起从床上爬起来。
严岳已经很久没梦到早年的那些糟烂事儿。他坐在床沿,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用两只手抹了一把脸。思前想后,严岳决定把个恶心人的梦算到昨天捡回来的大型垃圾身上。
今天应该趁早去一趟生育中心,领个项圈回来,下午再去协会那边登个记……严岳想着,慢吞吞走进洗手间里刷牙。
他叼着牙刷,薄荷味儿的泡沫在他舌头上跳过去。严岳在被噩梦惊醒的迷迷糊糊中闻到了一股子香味。那真是种非常熟悉的味道,足以唤醒他的一整套消化系统,可那种味道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家里。
严岳吐掉了牙膏沫,潦草地漱了口,拧着眉头拉开了卧室门。
饭香味像是夏季雨后的风,在他拉开门的瞬间,温shi地扑在严岳脸上。
茶几上摆着一大碗面条,上面还摊着个边沿焦黄的荷包蛋。鹿谨言坐在沙发上,毯子叠好了和枕头一起放在扶手上,端着一碗面吃得正香。听到他开门的动静,居然还腾出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嘴里咬着面条含混不清道:“赶紧坐下吃饭,吃完饭好出门办事儿。”
严岳:“……”
严岳强忍着嘴角的抽搐,看了看鹿谨言,又看了看那碗面条:“你在干嘛?”
鹿谨言放下碗,回答得中气十足、理直气壮:“我吃面条啊。你不是面条都不认得吧?”
“哪儿来的面条?”
“橱柜里啊。最上面那层,我看到好几包。”鹿谨言跟他说:“鸡蛋是我找你对门儿那小姑娘借的。不太好意思借太多,就要了一个,这不是打你碗里了。”
严岳觉得自己脑袋疼得嗡嗡叫唤,还不得不耐着性子问:“我对门儿还有小姑娘呢?”
鹿谨言:“……”
鹿谨言:“有啊,就那种典型的Beta——你知道,看到Alpha就走不动的那种。我跟她说要一个鸡蛋,她差点儿给我一筐鸡蛋。要命。但你还真别说,人家还就是实在。”
严岳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这个一大早不消停搞事儿的Alpha活活掐死再剁碎了喂蟑螂。他Yin着脸,平复了半天心情才问:“谁让你一大早出去乱跑的?不是……谁让你去找对门儿小姑娘借鸡蛋了?”
鹿谨言也不高兴了,浓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