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前后,南方的天气忽雨忽晴。
连带着好不容易处在安稳过渡期的道上,因为一则消息的出现像水入油锅一样剧烈的炸开:前段时间,南方道上地头蛇——潜龙渊的大首领越海成主动将自己的第一大干将吴准送给黑皇白渐灰,作为给其失明的爱人作为角膜捐献者。
这消息震的外界人人哗然。虽然不知道越成海到底会得到什么样的利益,但许多人都觉得他得不偿失。一个忠心耿耿的杀戮机器,多少人求而不得,吴准人如其名使得一手好枪法,替大少一步一步打下半壁江山,其凶名只在主子的威名之下。而且,更令人想破脑袋也不得而知为何的是,鼎鼎有名的神枪手在得知要被挑断手筋的附加条件之后,也只是沉默的接受。要知道,在道上混,失去四肢五官比要一个人的命更狠——更可怕的是,让一个神跌落神坛,从此沦为被嘲笑,被欺凌,被施加恶意的可怜人。直到有知情者透露,吴准从年少跟在越海成身边起,就做了他的床上人,对大少的心,也不只是忠心。
这样一来,越海成的冷血之名更上一个台阶——十几个年头下来,阿猫阿狗也能养出点感情,何况是一个朝夕相处的追求者。有为吴准叹不值的,也有冷眼旁观看笑话的。奇的是,流血的叛变,对逃逸者的追捕令,两方撕破脸的局面一概没有发生,大伙越加啧啧称奇,这不是真爱都没人信。而皇与王与仆,吴准一向跟着越海成神龙不见尾,白渐灰则一直陪着自己的神秘爱人,三方安然等待着献祭日的临近,直到倒数第二天紧密观察事态的探子传出消息,这几位一起进了白渐灰势力下的一幢大楼,外面是重兵把守,周围是暗哨无数。
——而这场必然成为此后长久谈资的手术,就要在明天上午,正式开始。
此刻,星月寥落的深夜。在那栋大楼第四层套房里的大床上,躺着两个赤裸的男人。
“……你到底在哼什么歌?”
皓白的手从男人浅浅收缩的齐整腹肌一路挑逗着向上,最后停驻在麦色的锁骨上流连不舍;带着硬茧的细瘦指节在光滑的皮rou上细细摩挲,打着圈儿的老练手法像是要燎起烧人的暗火。
可惜背对着他的男人像是得道的大佛,任身后群魔乱舞依旧岿然不动,只是自顾自的用声带震颤出他不明的旋律。
身后的小妖Jing恼了。
那只一直贪恋着锁骨的手猛的横跳到男人凸起的喉结上,死死钳住不回应他的声带,柔媚勾人的温香软玉瞬间变成了笑里藏刀的毒蝎美人:“从我告知你我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之后,每次和你做完都听见这段旋律,问你你就说以后会说,” 美人停顿了一下,轻曼的声调里藏着锥心的钩子,“今天过了就没有以后了,你还是不打算说?”
男人艰难的呼吸着,那只秀美的手同样是死神的镰刀,曾经结束了几十人的性命,至今没有过百的原因是从他出现以后,所有的血,都脏在他手;所有的难,都扛在他肩。这也是后面那位叱咤风云容不得手下一点迟疑隐瞒的芙蓉罗刹偶尔放过他沉默不语的缘由。而今天,是一切过去的终点与未来的起点,男人不再是有一点点特殊的存在,他的眼睛和手,将作为身后黑道王者青云直上的登天梯,送给一个手握乾坤的,黑白两道的皇。
更确切的来讲,那位皇寻得是一副完好无损的适配角膜,挑断捐献者的手筋纯粹是以绝后患。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哪怕男人在恋慕的老大面前驯服地像一只狗,但是,见识过他身手的同道中人都知道,这是长着獠牙利齿的独狼,看似无辜的狗狗眼里,真正藏着慑人的狼光。可能有穷鬼为了巨额的财富自愿从一个健全人变成瞎子,但不会有一个能在千米之外狙击敌人的神射手随意舍弃用来瞄准的眼睛和端枪的手——但是,
他跟随之人的狠心可以。
他所爱之人的意愿可以。
他斩断过去的决心可以。
所有人都抓心挠肝想知道的为什么。其实就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苍白的像一段用成百上千只蚕茧制成的素绸,略有别于春蚕的是,他用了快四千天才参透。
他任由他曾在深夜里虔诚牵起阖在心上的手扼住致命的部位,他仍然哼着那首歌,用尽一切力气到上气不接下气。身后人轻巧一翻,整个人跨坐着把侧躺的男人压平,一张貌似好女的鬼滟面容由上而下的直直逼近。男人轻轻散去余音,静止了呼吸凝望着刻在心上的身上人。
他端详着那人:一身雪肤因着刚歇的欢爱泛着滴血淌进清水里洇开的淡水红,颊边是深了一度的胭脂色。薄唇秀鼻,柳眉凤眼,正由于男人的不识相抿唇挑眉,成了一派煞气风流。手劲儿已经弱了,但没松开,他觉得还在和男人较量,男人却是最后一次宠溺他为所欲为。
“呼——咳、咳咳、咳,这是……你……送给我的歌,我只是常常……在唱……”男人长吐了一口气,耐不住喉间麻痒咳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到。他一直和他对视着,一刻不停。
“我从来没有送给你什么歌,不要自作多情。”那双手出其不意的狠掐了一把手中的喉咙,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