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过后，周承就趁着周光玦上朝的功夫，写写信，收拾收拾东西，没让周光玦再发现他的这些动作。
笑着宽慰他，“父皇别难过，迟早有那么一天的，儿臣这副身体，早去了也少受罪了。”
可是，他快死了。
他快死了！
周承轻笑起来，“今天早上。”其实，他能起身已经有七八天了。
“哈哈，能，等你八十岁了，父皇也能抱动你。”
周承不愿对他敞开心扉，周光玦也无可奈何，只能以这种笨拙的方式，告诉他，孩子快出生了，让周承再多撑一段时间。
周承没有回话，也没有制止他拿信笺的动作。
周承愣了愣神，看向周光玦，周光玦一脸坚定，眼底却盛了忐忑和伤怀。
说他很开心？其实，他更多的是惊吓和恐慌，周光玦都年过半百了，又是阴阳人，若是他还康健着，定然不会让他留着这个孩子。
但他一直瞒着周光玦，所以周光玦半夜被胎动闹醒，身旁不见周承身影时，他猛然间坐了起来，看到周承伏案在写东西，他有些不敢置信，看了好一会儿，确实是周承，他惊喜道：“恒恒？”
周光玦稳稳地将他抱回到了床上，虽然腰疼腹胀，但他却通心舒泰。
他抱着他的手在发抖，贴着他身体的胎腹也不平静，周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父皇，放松点。”
周承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松开捂着嘴的手，痛快地咳嗽了起来，见他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连忙起身迎他，“咳～咳，父皇小心着些。”
……
周光玦有孕快八月时，肚子开始疯长，不到一旬的功夫，就让周光玦有些力不从心。胎儿长得太快了，肚皮上生了纹路，皮肤也痒，他却全然顾不上管这些小事，令他难以应对的是，胎儿压迫着他的脊椎和内
周承的身体一直向好发展，周光玦高兴坏了，就总是让周承摸他的肚子，让他感受孩子成长的点滴。
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周承笑道：“好。”
“恒恒，它七个月了。”
＊
周承悲伤地看着他，少顷后轻笑出声，拉着他的手附上自己脸颊，“我话还没说完呢……，儿子不孝，现在身子破败，不能侍奉父皇，还要连累父皇辛苦照顾我。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那请父皇继续照顾我吧，毕竟我这么听你的话，得得到奖赏，是吧？”
周光玦抱着他，心碎欲裂，他咬牙道：“你不能早去。”他将身体贴上周承，抓住周承的手放到肚子上，周承就摸到了很轻很轻的胎动。
周光玦却还在逼他，用自己的命逼他。
＊
……
好一会儿后，周光玦才平静下来，他亲了亲周承的嘴角，看向案桌上的信笺，问道：“写的什么？”
让周光玦堕胎？孩子都会动了，月份肯定不小了，堕胎怕是得去掉他大半条命。
手心又被顶了一下，周承收回了手，一句话都没说。
周承，一定会好起来的！
周光玦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案桌上的灯烛，咬牙道：“你闭嘴！”
周光玦刚看了两行，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他就像被火烧了似的，扔掉了手里重逾千金的两张薄纸，他情绪很激动，忍了又忍，还是斥责道：“小孩子家家的，以后不要乱写东西！”
“嗯，我累了，父皇，你还能抱动我吗？”
这种时刻，周承脸上总是淡淡的没有表情，枯瘦无力的苍白手掌就搁在周光玦的腹部不动弹，他不动，周光玦就拿着他的手追胎动，说道：“恒恒，它六个月了。”
周光玦这才看向他，怜惜地摸着他那张薄得没肉的脸皮，说道：“父皇会一直照顾你的。”
自从知道周光玦有孕，周承昏迷中都不安稳，全是周光玦不能安产的场景，他吓得不敢再昏迷。眼见周光玦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的情绪日渐焦躁起来，在这种情绪下，他的身体竟然开始慢慢好转，都能自己起身了。
周光玦给他轻轻拍背，“什么时候能起身的？”
“嗯。”
周光玦泪光闪烁，紧紧抱着他，语无伦次道：“恒恒～太好了，你好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嗯。”
“父皇也坐。早上总怕那是意外，说了让你空欢喜一场。”
“怎么不给我说？快坐下来。”
那是一封遗书。
他今天找了幼时的一些东西，晚上又伏案写了会儿信，这时身上已经快没力气了。他并不该让身怀六甲的周光玦抱他，但他很想念他抱他走路时的颠簸感觉。就再任性一回吧，他现在很轻，应该不会压到周光玦的肚子。
周承叹了口气，亲上他的唇瓣，因为他的身体太不好了，受不住激烈的亲吻，所以两人只是唇舌勾缠了一下，就立即分开了，周承缓了一会儿气，说道：“父皇，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晴空和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