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笼着袖子缩在长街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几个披散着黑色长发的漂亮女孩喝着nai茶,挎着新式的包包,笑着从他面前经过。
春生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是学生,哪些不是。脸上带着笑容,能无忧无虑笑着买各种零食的就是;远处东张西望,一手掐着烟头,一脚踏着石墩的黄毛就不是。
早上黄毛用电瓶车载他来这里的。
现在他饿极了。
此时天光大亮,阳光透过高大的老梧桐树照在春生身旁,留下一片小小的Yin翳。在家呆了许多天的人们今天稀稀疏疏地从出站口冒了出来,咕嘟咕嘟,像可乐中上浮的气泡。许多天没有开工的黄毛今天总算带他出来了。不过春生有些心情不好,对黄毛有些崇敬的他现在内心里满是纠结。他不想干那种事情。
春生是第二次进城。第一次是搭火车从这里出来的时候,春生看的眼花缭乱,当天晚上怎么都睡不着。
只是刚挤到黄毛的小出租屋里,他就因为某种原因两个月没办法出去。只有趁着给黄毛买烟的时候,他才能出去转一下。
黄毛来找四叔的时候,他靠在鸡鸭边正在挨训。
四叔抽着烟,眼神不善地数落着他的不是。正巧,黄毛提着一溜儿水果,插着裤兜,吹着胡编乱造的口哨,来到四叔的篱笆墙外,隔着篱笆上的南瓜藤笑道:“哟,四叔,这又在开会呢?”
春生耷拉着脑袋,两眼无神地盯着地砖缝隙间的蚂蚁,慢慢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朝黄毛刚才站立的方向瞄了一眼,却发现黄毛已经不在原处了。
车站的广场上咕嘟咕嘟冒出一个又一个人,渐渐拥挤了些,只是没一个是他认识的,除了刚刚还在那儿的黄毛。四叔没跟他说过黄毛名字,只是让春生跟着对方,顺便扔给了他十块钱,就关上了大门。
四叔说,黄毛会带他去个好地方。
但春生没想过会这么远。
春生望向车站外的广场。
一些学生穿着同一色儿的衣服从远处走过来,他们开心的举着牌子,和身边的人嬉笑打闹着。队首的人举着小旗子,呜呜呜地朝前扬起。
春生看见他们,就觉得很开心,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难过,他只会拼a(啊),b(波),c(次),d(的),e(额),f(佛),g(歌)之类一些简单的拼音,学着用字典,记忆中,有个老师教过他这些,不过那个老师很凶。春生记得自己挨过几次巴掌。远处那个举着小旗子的学生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然而脸上却有着他无法想象的笑容。
春生呆呆的,抿了抿嘴唇,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一个拉着行李箱,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瞟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继续朝前走——一个瘦弱的普通大男孩而已。
巴摩恩通知要取消包机的时候,唐枫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执行部的还真这么干了。瑞萨对着他朝嘴唇上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别再乌鸦嘴。
可惜这个错误永远没有被修饰的机会,当他们再次出现在火车站的时候,唐枫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
“我就说你应该把包挂在胸前。”瑞萨在电话那边埋怨道,
“咳咳,这不是穿着正装么?”唐枫一边回答,一边拉着行李箱,绕开前面坐在石墩上的黑发男孩。
“快点过来吧,C已经为你准备了备用的,就在城墙脚下的小杂货店旁边。”
唐枫扫视了周围一圈,朝城墙脚下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回头多看了那个坐在石墩上发呆的男孩一眼。唐枫摇摇头,抛下这些无关紧要的的念头,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找瑞萨说的小杂货店去了。
车站广场上熙熙攘攘,特别是那些正在排队的小家伙们,簇拥在一起,吸引着路人不时瞅瞅。
春生有些慌乱起来,他还是没有看见黄毛。
他等啊等,一直到阳光开始有些猛烈起来,暖洋洋的,晒得人直昏昏欲睡。
但是,那头他们村独一份的头发仍没有出现。
远处有值班放哨的保安正在值班,春生想过去询问,可是他又想起了黄毛出租屋里各式各样的钥匙串,犹豫了起来。
他想了想,回到早上放电瓶车的地方。黄毛的电瓶车还在原处,钥匙也还在春生的兜里,还是早上黄毛给他的。
一个独眼小黄人挂坠系在钥匙串上。春生之前刚拿到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他在四叔那里从没看见过这样的东西。
春生坐在电瓶车后座上,小口吃着刚刚用最后几块钱买到的干脆面,又把剩下的半包放进塞进口袋里,伏在座板上睡着了。
街上一直传来人的说话声,春生也半梦半醒,在日光的照射下于梦中起起伏伏。破旧的座板令他有些难受,他不时变换坐姿,企图找到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来入睡。春生迷糊着眼,趴在后座上,柔和的春光洒在他老旧但却整洁的外套上面,浸入丝丝暖意。路人的说话声由远及近,又渐渐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