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齐赶回方家的时候已过了丑时,只觉得饥肠辘辘。原本午时一刻已回到了清河县城内,只是进了城门,这位方家小少爷不急着回方府,却在街上溜达起来。待回府时小厮喜顺手中已满满都是零嘴,什么凉水荔枝膏、冰雪冷元子、雪泡梅花酒之类的冰食还有蜜饯干果无数。
几乎整个清河县都知道方家的二少爷虽然已中了秀才,平时举止有礼,只有这吃的方面还像个小孩子,是极爱买零嘴的。只有贴身小厮喜顺知道这些零嘴大多没有进二少爷的肚子,而是给了方府的大少nainai罗云明。
冰食需小心拿放,却都被丢给了喜顺一人,开门的忠二等人还打趣喜顺一张喜庆的小圆脸变成了皱包子。喜顺刚想骂回去,忠二已经凑上来告诉方思齐方府出事了,大少nainai的亲大哥罗云靖来了,更重要的是大少nainai要休夫。
方思齐听到消息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一只手拎着袍子,一路向正堂跑了过去。
方思齐是个儒生,还是个富贵闲人,虽说不是弱不禁风,待跑到正堂是已是气喘吁吁。
原以为正堂已是打成一片,等到了却是极为安静的,安静的有几分凝重,地上还摆着一个大红箱子。
方思齐定睛一看,一向温和儒雅的大哥方思贤眉头紧皱,眼睛更是发着厉光盯着在对面坐着的罗云明。
罗云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蝉翼纱衫,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件衣服还是刚入夏找清河县最好的绣娘做的,当时极其合身,如今在罗云明身上倒显得大了不少,罗云明又瘦了,方思齐暗想。
而罗云明旁边坐着的就是他的大哥罗云靖了。罗云靖这个人长得极其俊朗,且又是征战沙场的武将,是极有威严的。
“客人来了,你这像什么话,还不赶快行礼。”说话的是方思贤。方思贤长得清秀儒雅,虽去年才及弱冠,不过到底是十几岁就掌管家业的人,发起脾气来也是极有威严的。
“你们方家人还懂礼节?那不如说一说殴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礼节?差点把自己的夫君打死是什么礼节?”罗云靖嘴角一撇,瞪向了方思贤。只是他天生一双清澈的圆眼,瞪起人来反而更显软糯,少了几分气势。
“这个罗大哥,咱们……”方思齐自知自家理亏,只得行了个礼,想劝一劝。
“你不用说了。姓方的,你弟弟如今也到了,听说还是个秀才,那就让他评评理。圣祖皇帝有令,天下男子与男子成婚的,不论嫁娶,均可休夫。你们方家欺辱我弟弟,今天无论如何我弟弟也要休掉你。你们方家救过我弟弟,我连夜找人盘算了银钱,这箱子里的只多不少,你也别惺惺作态了,拿了这休书,我带我弟弟回京城。”
方思齐一听这话也是气得火冒三分,虽觉得自家大哥理亏,但是这罗家大哥说话也太过分,就差指着自己大哥的鼻子骂了。准备分辩几句,老管家福伯进来了。
“本来大少爷和大少nainai的事情,我这个做下人的也不敢多嘴。只是如今老妇人在庙里吃斋念佛,我也算是个老人,就站出来说几句。这大少nainai自从来方家以来,老奴亲眼看着,吃穿用度无一不Jing细,一点也不比我们二少爷差。罗将军,您看少nainai身上的蝉翼纱,便是京城的高门大户家也不见得能有的。大少爷和大少nainai成婚两年以来,身边也没有纳一个人,连吃花酒都是没有的事。我们大少爷对少nainai的心真是天地可鉴呀。”
“你……”罗云靖刚要骂福伯,罗云明拉了个拉哥哥的衣袖,只得闭口不言。
“老奴不是说我们大少爷就一点错没有,大少爷打大少nainai确实有错,大少nainai要离开方家,我们也没有脸拦着。只是休夫的话,方家恐怕要名声尽失,以后还怎么在清河县立足呀。求罗将军您大人大量,不要让少nainai休夫,老奴给您磕头了。”福伯边说边跪了下来,朝着罗云靖磕起了头。
方思齐看着从小照顾自己的福伯磕头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着罗云靖欺人太甚。罗云靖也只觉得这个福伯仗恩情欺负人,却又无话可说。
正待这时,罗云明缓缓起了身,扶起了福伯。
罗云明直起身子,看向方思齐,还是那般仙人之姿,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透亮,声音如同往常一样柔和平静,但是却异常坚定说出了,“大少爷,我们和离吧。”说完,又重复了一句“不,方公子,我们和离吧”
方思齐不可置信地看着罗玉明,罗云明性子一向温和柔软,哪怕受了委屈也只是红着眼眶,忍在心里,方思齐之前还打趣过他是属兔子的,方思贤更是叹过罗玉明整个人都像幼猫一样轻轻软软。如今这个温柔软和的人却无比坚定的要离开自己大哥,方思齐想阻止。可是看到罗玉明那脖子上泛着青紫的指痕,再想到之前在这个人身上时常看到的新旧不一的伤口,方思齐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阻止。
方思贤是不肯和离的,只是如今罗玉明有了大哥撑腰,又狠下了心要离开,就不再是方家能够阻止的了。方家是不怕罗玉靖的,虽说罗玉靖在边境立下了赫赫战功,可到底出身平平,性子又太过刚直,最后也只是封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