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劝走了天上的最后一片云。
这里是学校的后门。
后门不似正门光明堂皇。此段树木茂盛,林荫葱茏,哪怕是中秋的月光也难以透过枝叶几分,故以幽深晦暗,但又因太过幽深晦暗,反倒没什么情侣来这儿——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谁知道前面的是热恋中的对象,还是一身死皮浑身邦硬的大树?
总之,萧见拖着付子禹来到了漆黑的树笼笼里。
穿过无数曲折的小道,厚重落叶的中间,有几个石凳,上面也是落叶。
萧见飞起一脚就把落叶扫远,随手把付子禹按在上边,抓着他的脸盘子猛地把人下巴抬了起来,“还装?”
不待付子禹作何反应,他喉咙往下一压,怒气便顺着喉腔冲了出来,“你跟你爹装你妈呢?!”
付子禹微微一抖,眼皮缓缓展开,落入了萧见的视线范围。
黑黢黢的环境里,萧见黝深的眸子,完全与周围融为了一体。
其实这就是废话……两人谁也看不见谁,除了周围安静异常让声音更加清晰了几分外,其他的一切都只有靠自己脑补。
付子禹能明显地感觉到萧见的愤怒,在他的脑补中,萧见只怕是已经火燎三丈,恨不得当场毙了付子禹了。
萧见也的确恨不得如此。
他当付子禹是兄弟,谁知道这个表面上言谈甚欢的好兄弟,背地里却对自己怀着觊觎?
仔细想来,这种苗头并非没有,只是他一直没有觉察,或者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在萧见的认知中,付子禹是完完全全值得交心的兄弟,不是什么酒rou朋友,更不是什么随手之交,用道上的话讲,那是值得过命的情谊。
是的,萧见以前混过一点黑道。受这方面影响,他心里始终横着一道梁。别看他朋友少、平时还爱理不理的,其实相当重视他们。
在这所学校里,他也只认可两个人,一个是林哲晗,另一个就是付子禹。
今天可真他妈是个好日子。
萧见觉得自己的牙根都要崩碎了。
“阿见……”付子禹嗫嚅着开口了。
事发突然,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他确实对萧见怀着特殊的感情,萧见的一切对他都具有诱惑力,这次若不是贪可以和萧见有更多的肢体接触,也不会装作醉酒骗他帮送。
只是不巧被广告电话拆了台,还是苦心经营了大半年的台。
“我不想听你解释。”萧见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用力扳着付子禹的颔骨,声音像是掺了冰和玻璃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付子禹意识到了什么,他本来还处于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惊慌中,听到这话却悚然惊醒了过来。
萧见分明是不想再和他掺和,他若此时随了萧见的意,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就永远别想再入这人的眼了。
付子禹心里充满了苦涩。
他举起双手,缓缓环住了萧见的大腿。
受到这股力的影响,萧见的手稍稍松了些许,付子禹的下巴便贴在了他的前腿上。
此时付子禹坐在石凳上,萧见站在他面前,分明出力的是萧见,可偏偏又是付子禹仰头望着他,而萧见不费吹灰之力地俯视着。
他本来是想推开付子禹的。别看萧见天天在课堂上睡大觉,他的身体素质并不差,拳脚功夫也有些要领,真发起狠来,几个成年男性一起上也不一定撂得倒他,之所以没动,是因为刚才他脑中闪了一下,似乎一个念头掠了过去。
再回神时,发火都已经错过时机了。
“阿见,……”
付子禹开口了,言语有几分絮叨地说了很多。
“……对不起。”
音落的瞬间,他的呼吸几若静止。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隆隆作响,像是要震穿耳膜。
审判权全在萧见手里,事情最终会怎么样,付子禹心里完全没个底。
“嗤……”
僵硬持续了好几秒,萧见终于发出一声嗤笑,嘲讽的意味溢于言表。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在方才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不仅是在听,脑子也转得很快,完全想过告付子禹sao扰的可能性,不过考虑到后果以及对自己的影响,最后还是作罢。
付子禹听到这话,一下子没转过弯来,萧见就向他伸出了手,“手机给我。”
他连忙把手机翻出来递给萧见,交出去之前顺便解了锁。
“起来。”两个大男人这么近距离到底还是让他不太舒服,更别提对方抱着别样心思。萧见拍拍他的手臂,自己坐上了付子禹让开的地方,还免去了一屁股叶下的积灰。
付子禹安安静静地站在他对面一米处。
萧见翻起照片来。
先前在车上只是大致浏览,现在才是一张张细细品评了过去,当真是从另一个角度把自己欣赏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