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鼬那一眼看得又有点怀疑人生,止水正拿毕生涵养说服自己不要和高中生一般见识,一低头,正好瞅见粘在床头柜上的黄色便签。
    他一皱眉,弯腰随手揭下来,一眼扫过去。
    止水:“……”
    前段时间,止水偶然在微博上,刷出一个针对福岛核泄露的吐槽,调侃“在日本,没有什么事是鞠一个躬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就鞠两个”。
    当时,止水虽然有些感触,但,绝对没有现在的……
    呵、呵!
    手段粗暴?
    万分抱歉?
    止水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死死捏着便签,面无表情心想,要是他醒过来真的就只看到这么张纸片,他绝对!
    ……绝对,怎么样呢?
    他们才不过认识,第四天而已。
    手一松,之水低低地“啧”了声,用力紧掐着眉心,眼神一瞥,落在通勤包上头。
    他犹豫一会,低头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准确地滑到了想到当初犹豫很久,才有没删掉的电话号码上。
    没居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止水自嘲轻笑下,摇了摇头,点开号码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秦阿姨,不好意思,你现在在医院值班么?”
    止水坐在床沿上,放下手机,上身微往后仰着,心里默数时间。
    三十秒以后,对面回了。
    “在,怎么了?”
    止水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连一声都没响对面就接了起来。
    秦澜:“喂,小止,什么事?”
    语速有些快,止水一时也拿捏不准,对方究竟是在激动,还是在惊恐。
    他略顿了半秒:“是这样,大年初一我送到医院的小孩您还记得么?麻烦帮我查查看,他的出院证明签的是谁的名字,我不信医院会批了他的证。”
    就鼬的身体指标,在医院待到地老天荒还差不多,哪个医生都没胆子在他的证明上签字。
    大概是没想到,从来没主动找过自己的孩子,特地在三更半夜打扰,居然是为了一个陌生人的出院证明,对面沉默了怎么也都有五六秒这才说:“好,几楼的和房间号报给我。”
    “十四楼,”止水说,“1432。”
    秦澜又说了声“好”就挂断了电话。
    止水放下手机,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觉得背上的冷汗更多了些,黏糊糊的。
    太不舒服了。
    啧。
    五分钟以后。
    “不是你么?医院留的档,病危和出院证明签的都是你,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忙忘,自己不记得了?”听筒里,秦澜张口就说,劈头盖脸风风火火的,“签的就是你的名,等着,我拍照发给你。”
    然后就又挂了。
    止水:“……”
    止水:“???”
    等等……
    他,他什么时候,签过那种东西了?!!!
    止水还没能震惊完,这道货真价实的晴天霹雳,就通过彩信闪进了他的手机。
    止水戳开图片。
    亲属/监护人:止水。
    确实是他的字。
    如假包换。
    止水:“……”
    真是,见了鬼了!
    ……
    一墙之隔。
    止水在对着手机怀疑人生。
    鼬在对着花洒发呆。
    鼬想,自己应该多想想现状,多想想,该怎么样解决所有的问题,才能尽量不让止水担心,又不让他困扰。
    可是……
    鼬阖起眼,抬起头,迎面对着花洒落下的水花。
    单薄的下巴和脖颈绷出一道笔直的线,跳动着鲜活脆弱的脉搏。
    沉默一会,他忽地面表情地睁开眼,抬手在淋浴房里温热而氤氲的空气里头,虚攥了一把。
    chaoshi的水汽冲开了绷带底下的伤口粘合剂,雪白的绷带上洇开浅浅的水红色。
    还没长好的伤口渗出了细密鲜活的刺痛。
    水线肆无忌惮地顺着他的胳膊和脖颈倾泻而下,勾勒出被分明肌rou绷出好看形状的皮肤。
    真的,很不一样。
    从前的止水,虽然冷静,虽然温柔,却总若即若离,是憧憬,也可望不可即。
    会絮叨,会贫嘴,会生气,还会暴跳如雷。
    很,不一样。
    可能是一种神奇的直觉,除了猝不及防第一眼,鼬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就从想过,坐在外面的青年,万一不是他所认识的“宇智波止水”的可能性。
    就算他自己,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
    可……
    鼬闭上眼睛,缓缓放下了手,五指拢成拳,攥紧了。
    他将拳头搁在往下淌水的瓷砖上,额头用力抵上突兀的骨节,深深吐出一口出自肺腑的凉气。
“还是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