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知道我做的事情以后,就把我关在忘忧谷里,不说外界,连麒麟岛都没人和我通信,每日和我往来的只有大师兄。
大师兄到麒麟岛50多年了,这次匆匆回去人间,只因双亲命数已到,他要回去了结因果。
他回来后,给我带了很多人间小玩意,明明我大他几十年呢,还是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我拿着一方鸳鸯帕子,调侃他,“这是要送我姐姐的?怎么放我这了?”
师兄咳了一首,低声斥责道,“胡闹。”
要不瞄见他微红的耳尖,我还真当自己开了个过分的玩笑呢。他自小被姐姐亲自教导长大,麒麟地广人稀,门派里别说女同门,连男同门都少,八大长老都因没几个人能寻到合缘的弟子而常年混迹凡间。大师兄对自身师傅由憧憬转变为爱慕,放俗世里大逆不道,在漫长的修真日子里,却是稀松平常,再者情之一字哪能和道理一样清晰,情如一束暖火,在孤寂的修仙途中,是支撑你继续前行的动力。
大师兄的情态有时难以掩饰,上次姐姐出关的时候,在麒麟顶峰大典上,她踩着七彩祥云而下,百鸟朝凤,师兄化为一只白鸽,混在鸟群里,只为能在一瞬停留在姐姐肩头。
但姐姐对谁都淡淡的,除非遇到我调皮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像一尊度化的佛,无悲无喜。
我问过师兄,他说,如果姐姐真的度化了,他愿化为她身上的袈裟,温暖她;化为她足下的灯烛,照亮她;化为天上的云,常伴她左右。
此刻,他满含暖意的双眼看着那方帕子,说道,“要是我送她,必须是我亲手绣的。”
我反问,“那不是女孩子做的吗?”
他笑了笑,“只要师傅开心,又分是什么男女,”而后他看着窗外的一头鹿,多情的眼睛里渐渐染上愁绪,“我总怕我追不上她,要是真有这一刻,我有一份东西留在她身边,让她记得我也好。”
“师兄年少有为说什么傻话,”我把帕子盖在他脸上,拉扯回来,笑嘻嘻的。
“别闹!这帕子Jing细着呢,我还要学着绣呢!”他巴拉下帕子,小心叠好,看着面上的鸳鸯又浮出傻笑,仿佛看到自己亲手做成的一天,也不知道他一个衣服都不会缝的人哪来的自信。
“师兄,你要会做衣绣,也教教我呗。我也想做,我想做一套里衣,可以外防的里衣。”
师兄和我相处多时,自然知道我想做什么,“小弟,你·····唉····那个人还是算了吧,你总共才见过他一面,怎么如此迷恋?”
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服气,“我和他一见钟情,不行吗?”
师兄不赞同地瞄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他盛名的时候,半个修真界的少年人都是这么想的,也不缺你一个。何况他不止劫持你出逃,还毁灭了整个师门,这种狂徒,我怎么放心你这张白纸投身进去?”
“师兄,他劫持我也没有伤到我,而且此事蹊跷,他如果是心怀不轨的魔人,怎么会选那种时机暴露自己,再说他覆灭门派,根本没有人亲眼看到,都是道听途说的。”
“他是不是传言所为,自有前辈大拿查证真相,还轮不到你一个筑基来担心。”随着铃铛作响,姐姐身影逐渐从空中浮现。
“师傅····”
“清风,你马上要闭关了,该注意自己的修为长进了。”
“是····”大师兄恭敬地拜别了姐姐,身影走出亭外逐步消散,不敢看姐姐一眼。
姐姐看了我一阵,双目柔软下来,透明的身影虚虚地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这几日你须平心静气,不要再关心外界了,去书库里多看看书,你的境界停滞不前,看看书对你领悟有帮助。”
我低着头,不敢反驳她,“知道了姐姐。”
她已经为我付出太多,我不愿为她增添烦恼,她说的我照做就是了。其实大家都清楚我的修仙路快走完了,但是谁也不说破,就是怕姐姐伤心,我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因果,能陪她就尽量多陪一会吧。
很小的时候,我们遭遇战乱,和爹娘分散了,半大的孩子在荒年里基本没有活路,和我们同时逃难的一位道士,给我们算了一卦,只说姐姐命中带贵长命百岁,而我却活不过20岁,为了这句话姐姐带着我硬扛了过来,直到麒麟师尊现身要收她为徒,她也硬要带上我,只为了破除那句断言。后来果然在我20岁的时候,靠着多方药物辅助筑基成功,算是踏上修仙路途,姐姐才算破了心结,自此仙路通畅再无阻碍。但是我也一直停滞在此境界50多年,再过个几十年,如果我还不能进阶,就如道士所说只能如凡人死去,以20岁的样貌·····
我已默默接受命运,只是一方面心疼姐姐在强撑,一方面是被莫名的情愫点燃心火。
就如大师兄所言,我不过是众多仰慕者中的一个,如繁星和皓月,又何必要点亮自己呢。但是我总想为自己做一件事,带着一生所愿的决绝,就当我乖了百年来难得叛逆一次,勇敢地做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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