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风国的城北,数十丈的城墙外连绵有几座高山,每年逢秋雨飘落,山腰上的枫树林染上霜华,火红一片,乃景风国的一奇景;山顶建有皇家寺庙——风霜寺,每年秋分左右,必有皇子皇孙上山祈福、赏景,各国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豪杰侠客更是数不胜数,因此,每年秋季,是霜华寺香火最为鼎盛的时候。
然而,鲜少有人知晓,曲径通幽,便是这群山围绕中,藏着一个小山坳。小山坳与世隔绝,全村也不过百余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山坳里一家小四合院门前,石雕隶书深刻四个大字——无方书院。
几十年来,无方书院是由一位老夫子在教书,后来老夫子家中莫名来了个远方亲戚。一个苦寒的冬天,老夫子身子骨没抗住,合眼就去了,书院也就自然由老夫子的年轻远方亲戚继承。
悲怨地葬了老夫子之后,骆越着白茹素三个月,算是给救命恩人守孝。初春寒意一过,骆越的逍遥闲散日子也就到头了。
——年轻人啊,老夫一生教书育人,虽然膝下无子,但也未有遗憾,只是放不下村子里的不闻书香的孩子以及北院藏书阁的几本就书……
——骆公子,身为人师,本不该施恩图报,然老夫无人可求,只能厚颜侍恩挟报。
——你就在村子里做几年夫子吧……
骆越虽说不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垂死老人的遗愿,救命恩人的请求,他拒绝的了吗?况且那老夫子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就直接闭眼了!
记得那日,骆越束起平日里披散的长发,叹息一声,挑了件勉强算是亲和稳重的粗布青衫,来到无方居的前院。山坳人少,来书院上课的孩子不过十二人,但这十二个孩子,可谓是参差错落,良莠不齐,各有特色。
有流着鼻涕的四五岁的娃娃,有光着脚丫刚从山沟里爬上来的顽童,有梳着辫子怯怯的女孩,也有十四五岁皮肤黝黑的少年……
“夫子,早上好……”
于是,骆越闻声一个激灵,抖了抖拢在袖中的手,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在某个日上三竿的‘早上’,正式沦为这个不知名山坳的夫子。
“夫子,他抢我的笔墨……”
“呜呜……夫子,毛毛把我的书给撕了,呜呜……”
“夫子,强仔又吃人家的嘴巴……”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嘞,夫子,不行了……我肚子疼……得回去让我娘看看……”
“夫子,强仔和小哑巴打架啦!!在前面沟里洗泥浆,夫子快去看啊——”
这样的情况在骆越刻意眼不见耳不闻的无视下,持续了大半个月。
“夫子,强仔把墨水洒在我的脸上……呜呜……人家的抄书薄……夫子,强仔欺负人,前天还抢人家的糖……”
骆越嘴角抽了抽,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再也不能熟视无睹、坐视不理了。
某个阳光明媚清风飒爽的早上,骆越收起了平日温和亲切贤良无害的夫子笑容,眉骨动了动,眸中流光一闪,唇角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却让满室嬉闹的孩子蓦然脊梁骨一凉。
“昨天让你们抄的《世说语录》抄完了吗?”眯了眯眼睛,骆越信步走在课桌之间。
“抄完了……”一片拉长的附和声响起。
骆越负手点了点头,突然停下脚步,在一个十三四岁的瘦黑少年身边停下。
“李志强,你抄的书呢,拿给我看看。”
李志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夫子,我可是最听话的学生了,喏,这是我抄的。”
骆越脸色温和带笑,随手翻了翻本子,字迹干净整洁,虽还稚嫩,但却已经透露出几分楷书名家的笔锋。
李志强见骆越神色赞许,不禁有几分得意:“夫子,这字不错吧?……哎哟……”谁知尾巴还没来得及翘上,屁-股就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
“不错。”骆越仿佛没有看到身边书桌下的小动作,拿着那本抄薄走到自己的大书桌后。
“沈智文,你干嘛?”见夫子走开,李志强斜着眼,对身边的沈智文使了个眼色。
沈智文翻了个白眼,直接趴倒在课桌上:笨蛋,你没看见夫子那双透着闪着冷光算计的眼神吗??现在完蛋了啦!
“咳咳……”
骆越站在书桌后面,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字写的不错,沈智文啊,为师看你学业游刃有余,乐于助人,连同桌的课业都一同做了,这样吧,为师就这么十二个学生,明天开始预备讲《道德经论》,这是为师的教本,下课后你拿回去抄誊,明天上课的时候给同窗各位都抄一份,也算是表达一下同窗之谊……”
顿时,安静的书院先是响起一阵逃脱苦海的欢腾声,随即又被叽叽喳喳的疑问猜测惊讶声覆盖。
“夫、夫子……”
沈智文闻言,半天才反应出意思来,颤着唇难以置信的惊讶:不是吧!!明天早上之前让他抄十二本书,十二啊!!~~~
骆越微微一笑,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