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看到主子的出现,长长地吁出口气,表情瞬间回归木然,恭敬的单膝跪地后身影一闪,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倏尔起风,一株株不知名的树纷纷落下粉色琼苞,似飞舞的蝶,又似纷飞的雪,刚要落地的那一瞬又被风再次卷起,飘飘洒洒地笼罩在他们身边,一场花瓣雨妖娆缠绵,直叫人神迷欲醉。
尹枚君神游天外,如果换做凡世任何一对恋人,整幅画面都该是唯美的很,只可惜站在这里的却是两个大男人。
四下极静。
仿佛所有的声音在此刻停止了。
尹枚君知道,有一双深邃幽窅的眼眸正定定地注视着他,灼热地似乎要燃烧起来。
再三避退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但在这样毫不掩饰如岩浆般炽烈的感情中,他默许了自己两世鲜有的懦弱。
肩上的碎蕊忽地被人轻轻弹开,尹枚君不期然撞进一双瑰红得不透一丝光的眸子里。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狠狠地,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一般。
在尹枚君的认知里如梅衣侯这般冷情的人,断不会有这样情思满溢的神色,可眼前惊悚的事实却彻彻底底完完全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就在他纠结是不是要像所有的旧交那样自然的打招呼?亦或是继续此时无声胜有声地对视下去?……
“这几日有没有受苦?”
尹枚君猜过很多种开场白,都没想过会是这句。
虞溪蔚的声音低低的,和着花香听在他耳中居然透着蛊惑的味道。
尹枚君压下内心的悸动,垂眸拱手:“托侯爷的鸿福,尹枚有惊无险。”
虞溪蔚唇角略抿,神采淡了些,一步一步行得缓慢,但最终还是来到了尹枚君近前。
尹枚君顿时心生惧意,蓦然觉得自己的心防总有一天也会被他这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紧逼的做法给一寸寸瓦解掉。
“你不用心存顾虑,即使在轩辕,本侯也能护你周全。”
尹枚君心中一凛,刚刚整副心思都放在了援手何人上,倒真真忽略了援手之人的身份,宣王府到底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就算因为那场大火调开了很多人手,也不至于让他们的王爷一手刀就被别人随随便便拍晕,除非……
“方才那个面具人是侯爷安在轩辕慑身边的眼线?!”
“没错。”
“侯爷你是……”尹枚君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无命楼的主子。”他在虞溪蔚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情。
一个庞大组织的头目身份哪会这么简单,势力的层层牵扯怕是盘根错节也形容不了,更何况他明明是祁连正当宠的皇亲贵胄又怎会在自己的敌国轩辕有着一席之地,不,简直是一亩之地!真是比神幻还科幻……不过虞溪蔚既没挑明,他也没理由深问,只是经由这些,他已下了决定。
“侯爷是黑道中人?”尹枚君很好的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在五分惊讶三分敬畏二分紧张。
“没错。”
尹枚君抬头眺望天空,俄而缓缓低头,声音带了点哽咽:“先祖曾留下遗训,尹氏后辈终身不可与黑道为伍,如违此誓,天地不容。”穿越而来对鬼神之说心有余悸的尹枚君,在心里反复默念:有口无心啊有口无心,在下会给列祖列宗年年奉香的,各位莫怪莫怪……
虞溪蔚双眼眯起:“若本侯说自己隶属白道呢?”
尹枚君喉间哽咽声愈发浓重:“先祖还再三告诫后世子孙,当什么人都不能当武林中人!”
“……”
尹枚君相信就算是七岁时的虞溪蔚也不会相信他的说辞,可还是硬着头皮衍着脸开口。
“侯爷许我全身而退了吧?”
正等着梅衣侯再来句“没错”。
对视间却被虞溪蔚略带落寞的眼神看的心中发虚,他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却被虞溪蔚一把抓住胳膊。
“本侯原以为树叶的离去,是因为树没及时挽留。”
看着梅衣侯玩起哑谜,他绞尽脑汁:“也许它的离开,是为了风的追求?”
“你是为了轩辕慑的追求?!”
他在心中默默纠正:是上升到思想高度的追求……
对着虞溪蔚一脸暴风雨前的平静,尹枚君不禁打了个寒战,暗暗叫苦不迭。
此时的沉默就相当于默认,虞溪蔚知道,尹枚君更知道。
一反常态,梅衣侯没有追根究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掌翻成了个诡异的姿势,空气中一阵细微的波动后,归于平静。
天边流云尽散,渐渐透出曦光,给虞溪蔚的脸镀上了层金,在浮光日影里显得越发模糊不清。
尹枚君只能看到一双瑰红色的眸子仿若沉入深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只需记得,无论身在何处,你都是梅衣侯府的人。”
此言可以直接翻译成: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魂……
他顿觉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