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听到过一种说法,新入职的员工如果从不在工位上放杂物,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在准备跑路。
    换句话说,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
    兰落环视着空荡的房间,这就是祝见尘总把东西藏到谁也进不去的空间里的原因吗?
    房间里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兰落翻了一下,发现衣柜里挂着香薰包。
    怎么说呢,虽然简洁,但格外Jing致。
    兰落盯着床上安静入睡的男人,想到陆观说的那些话。
    祝见尘,好像也不太幸福。
    她有时能看出他嬉皮笑脸背后的无意识讨好,很多时候如果她不高兴了,他就会顶着被骂神经病的风险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发脾气。
    他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呢?
    认识他这么久,兰落第一次对祝见尘这个人产生浓重的好奇心。
    他记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他小时候在实验室是怎么长大的?那些研究员会像欺负普通实验体一样欺负他吗?
    锁骨被穿铁链是什么感觉?把陆观推进药池后被责罚是什么感觉?终年累月顶着脑内的替死芯片是什么感觉?
    明知她要杀陆观,还闭口不谈他们的生死置换,只能悄悄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又是什么感觉?
    兰落很平静,脑子里却蹦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但她知道,即使祝见尘醒过来,她也不会问出口的。
    很多事情她只能以己度人,她不愿意和别人讲述自己的过去,所以也并不喜欢追问别人的来时路。
    过去是既定的,人应该活在当下。
    即使兰落内心深处隐隐明白,也许一小部分的自己还留在从前,徒劳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鬼打墙。
    但那又怎样呢?
    至少大部分的她,一直在向前走。
    兰落沉默地走到床边,拨开祝见尘身上的衣服,露出他的锁骨,和锁骨边上的陈年旧疤。
    她轻轻触摸着这一小片不会再疼痛的疤痕,垂落的睫毛Yin影遮盖住眼中的神色。
    “嘎吱——”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内只剩无知无觉的男人,还在安然入睡。
    夜风轻轻吹动窗帘,兰落在窗外缓步行走,她的影子便映在了室内男人的床头,随她的动作一步一摇晃,直至窗帘再次落下。
    兰落余光扫到祝见尘的窗帘在动,随手关上了窗户,避免夜间下雨。
    她要回徐来风家,虽然祝见尘安顿好了,但兰升却还躺在她家的地板上,等着自己处理。
    兰落走得很慢,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兰升。
    对她来说,兰升复活得太突兀,甚至还没等到她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他就又死了。
    一切都很荒谬。
    兰落走进徐来风的客厅,女人、小孩,还有曲冬都不见了。
    “曲冬带她们去找地方住了,细鬼城别的不多,空房屋还是很多的。”徐来风端坐在沙发上,主动解释。
    “嗯。”兰落不太在意,绕过她就要去看兰升。
    “兰落,”徐来风叫住她,“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哥哥?”
    兰落停下脚步:“你有什么看法?”
    徐来风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主动提起这件事,肯定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也不算是看法,我就是觉得……”
    徐来风断断续续地说:“其实现在已经有学者提出了机械心的概念,我想如果他的遗体保存得当的话,说不定可以等到机械心技术研发成功那天。”
    “他的体质特殊,机械心也许刚好适用这种自身拥有强大自愈能力的人,虽然不确定研发需要多久,但至少是一线生机。”她看着兰落说。
    兰落知道普通人能接触到的消息会比较落后,但她还是有些惊讶。徐来风也只是刚知道机械心的概念而已,陆观那边却早已把它投入使用过了。
    “你说的机械心,”兰落斟酌,“可行性不大,但你启发了我。”
    连陆观都说那只机械心是兰升唯一的活命机会,足以证明这东西的研制非常困难。
    兰落看向地上惨白的兰升:“我确实可以把他的遗体暂时保存起来。”
    兰升好歹是曾经的半个不死异能拥有者,兰落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他像正常人一样火葬。
    虽然听起来不太尊重尸体,但兰落的确认为破坏他的遗体有些暴殄天物。
    就让他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吧,也许若干年之后,她还能记得他的脸。
    “等曲冬回来了告诉我一声,”兰落想到曲冬的异能,“我需要她的冰块。”
    徐来风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坐在沙发上抠手,过了一会儿才叹口气:“他的事情解决了,我们来谈一谈另一件事吧。”
    “还有什么事?”兰落想不起来。
    徐来风盯着兰落:“我帮他检查过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