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原来是梦。
    刚从梦中惊醒,他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浑身都滚烫。
    却不敢……掀开被子。
    他懊恼扶额。
    自已当真是无耻下流,竟然……人家才不过十六岁……
    在夜色中懊恼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了。
    一年多前是十六岁,那现在,她……她应该快十八了。
    她十八岁,自已二十四岁。
    虽然她还是比自已小了六岁,但确实算是大人了。
    谢聿铎素来Jing于心算,这几个简单的年龄数目,却被他掐着指头,来来回回,算了好多遍。
    等到他终于算清楚的时候,突然后知后觉……
    难怪,这一年多来,他总是会在马背上时不时想到这个陌路相逢的姑娘。
    原来自已是想——娶她为妻。
    一夜难眠。
    他睁着眼睛,一直醒到天亮,非常确信,他很愿意。
    可是人家,不一定愿意。
    而且过了一年多,月儿姑娘可能早就嫁人了。
    谢聿铎心里一慌。
    他知道人家早就定过亲,还好是退了!可是退了还能再定,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谁要是能娶到她,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他倒吸一口凉气,闭目沉思,连连推演了几种可能的情景。
    倘若她还没定亲,自已一到家,就要去找到全平山县最好的媒婆,替他上门提亲,一定要说成这门亲事。
    倘若,她已经订亲了……还好,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多费些周折罢了。
    可若是,她早就嫁人了怎么办?
    ……
    那她夫君能不能早点……
    ……
    谢聿铎扶额暗骂,无耻啊,当真是无耻!
    路途遥远,马背颠簸,他必须把身子养好,才能回家。
    可这破烂身子,怎么好得这么慢!
    好生吃药,按时复诊,又过了一两个月,才能勉强上马。
    再过一两个月,才能策马徐行。
    这次回家的路,谢聿铎走得格外辛苦。
    他心里有事,着急回家,又不得不放慢速度,心口伤疤下的肋骨偶尔会隐隐作痛,身受折磨,可更折磨人的是……
    每次梦到她,含笑扑到自已怀里……总会……
    下流啊,实在是下流!
    又见(番外四)
    从南到北,匆匆数月,回到北方的时候,又至一年的盛夏时节。
    离家越近,谢聿铎的心中越是慌张不安。
    明明是中原的宽路大道,怎么比西南悬崖边的山路还叫人忐忑。
    身子已经养好,他策马急驰,紧赶慢赶,总算赶到了白河镇。
    又到洛河岸边,他翻身下马,举目远望,只见水流和缓,河面却极为宽阔。
    还好,船就在不远处。
    那艄公见人招手,撑着船过来了。
    一人一马,登船过河。
    水流缓缓推开,荡起层层涟漪,船只逐渐往河心而去。
    谢聿铎站在船头,看着波澜起伏的水纹,心情也是这般波荡不安。
    他想打听一下,又不敢直接问,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大爷,这河对岸的镇子叫什么名儿?”
    头发花白的艄公正摇着船桨,只当他在扯闲话。
    “白河镇。”
    “我记得,这白河镇上有家绒线铺子吧?”
    “有!”
    “那家姓什么?”
    “姓沈!”
    “沈家有几个孩子?”
    “仨孩子。俩兄弟,还有个女儿。”
    谢聿铎心跳如鼓,语气却不见波澜。
    “哦,女儿有婆家了吗?”
    他刚问完,那艄公忽然发现船侧的鱼兜里似乎进了鱼,忙放下了手中的船桨,过去查看。
    果真有鱼。
    “嘿嘿,有了!有了!”
    谢聿铎脊背一僵,只感觉胸口一痛,像是心被人捏在手里,随意揉了一揉,又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自已果真来迟了!
    早知如此,两年前就应该驰马回家,备好礼物,直接上门提亲!
    他闭上眼睛,捏紧了拳头。
    “后生,你过来,帮我一把,这网兜有鱼了!有鱼了!”
    谢聿铎立刻回身,见那老艄公正弯腰拉网,登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鱼。
    他三两下就帮着把鱼捕上来,见那艄公忙下把鱼放进木桶里,也不答话,实在忍受不住,又问了一遍。
    “大爷,那沈家的女儿,有婆家了吗?”
    这艄公才想起来他的问话,又见他一连问了两遍,就有些警惕。
    “后生,你问这个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