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一切依旧,但一隅悄悄发生了转变。
清辞双眼放光,充满好奇观察着肃静的法庭,这也是她头一次旁观民事法庭。
代表林小姐的律师是柳温絮,与昨日平易近人的着装风格不同,柳温絮绑着包包头,镶白边的法袍服贴在小西装上,她慎重呈上当事人不能再生育的检查报告以及一份为作为赔偿,自愿切割财產的申明书。
「在行夫妻之实,落实家居劳务等义务上均无可挑剔,然而因无子嗣,他方当事人陈先生一而再再而叁动手,Jing神言语肢体暴力无一落下,过程中导致我方当事人的小狗因外力撞击去世,不仅如此,也让我方当事人活在恐惧中,不自觉有Jing神衰落的倾向,并再也无法进行生育。」
「对此,陈正先生自愿让与夫妻共有财產中农田与牛隻他所持比例于我方当事人」
柳温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陈正,男人脑门上缠着一圈绷带,双眼周围高高肿起,嘴角瘀青,对于她的说词毫不关心,注意力却一直被坐在旁观席上挺直背脊的小平头给吸走,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恐惧。
柳温絮几乎能猜出对方律师会如何反击了。
「庭上,我方当事人陈先生今日状况不佳,全身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伤,在未经就医的情况下,发生的时间刚好在庄重的开庭前,无法不合理推断是否遭胁迫而定下的契约与行藐视法庭之实存在」
坐在审判席的法官将目光投向男律师旁的当事人。
「庭上,对于此推断仅为推断,毫无根据,但对于已知已确定的事实有证据进行佐证,且我方有证人能提供证词,请问庭上是否同意传唤证人」
指套抚过厚厚的案件纸稿,上头青青紫紫的照片彰显暴力的事实。
法官同意传唤证人。
出席作证的也是一名妇女,年纪稍长,是陈林夫妻的邻居。
她越过双手交叉置于身前的法警,站在证人台前,颤颤巍巍回忆起长年的动静,自相识到离心,她是从头看到尾的,无法不惋惜。
「大概是结婚后的半年,半夜总会传来什么打破的声响,起初俺也没多想,但频率渐渐变多,然后就是罚跪」老妇人受的教育不高,证词说的稀稀落落,但也增加了可信度,「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风灾那年,收成差,啥都没有,风大雨大,大伙都躲回房子,关起门避灾,直到放晴大伙出来,才看到芬仔倒在光溜溜的田里」老妇人有些为难,她看了眼双眼无神的陈正,又看了看隐忍多年的林淑芬,「她也光溜溜的」
饶是办案多年的法官也不忍心,问当事人是否认,陈正毫不犹豫地承认,只是那惊慌的目光始终游移在观眾席。
高殷宇挑着眉毛不避讳,迎着那道目光面无表情,又轻轻勾起唇角,探及对方变本加厉的颤抖,忆及昨日当狗爬学狗吠、攒紧他裤脚苦苦哀求的模样,无声嗤笑。
他亦嚣张地回视庭上,在质疑的视线里咧了咧嘴。
就没证据,又能拿他如何?
再说,如果什么事情都靠公正的法官,那得绕多少圈子才能得到最公平的结果?
所以说,最好笑的话无非于正义不会迟到。
他笑得张扬,直到有隻手点上他的大腿,腿rou被旋转了好几圈,又对上似笑非笑的目光,高殷宇仍扯着嘴角,但跋扈的味道总归散去,换成了讨饶的意味。
他看清了那对眼眸里写了不悦。
高殷宇不在乎,他昨日下手是重了点,但也不看看那人都做了什么,活该。
「本庭宣判如下,陈正自愿让与名下所有财產持有份,净身出户的请求如数生效,除此之外,往后十年都不被允许近身林淑芬方圆十里内」
法槌敲下,结果定音。
有人欢喜有人悲,陈正的律师怎么也不能理解他的当事人怎么突然傻了般,原先讨论好的要求都突然不再坚持,也让刚出社会想拿下好成绩的他因而吃下了败仗。
而另一头,数十年来束缚住林小姐的枷锁,在一瞬间都化为乌有,那些胆颤心惊是真的都过去了,她认真地朝柳温絮等人弯腰,却被及时扶住了。
「不要再轻易弯腰了」白鷺抵住习惯性就要弯下的身躯,扶起了她,扳正了长年佝僂的肩背,「要挺直身体,光明正大的迎接你的新生活」
「是」极力抑制从喉咙蔓延上来的哽咽,林淑芬迟疑了会,转过身子,含着复杂的情绪与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道别。
她抹了抹眼睛,强顏欢笑想打起Jing神,因为怕自己的不捨在白鷺这些帮助自己的人眼里就是矫情。
「是不是很复杂」白鷺往前一步,与林淑芬肩并肩,看着男人一拐一拐离开,回忆里携手相伴、无忧无虑的时光恰恰衬出他如今的落寞,林淑芬尝出了自己的不捨与难过。
「林小姐」她唤她,在她回过头时,给她戴上了自己的墨镜。
「发洩出来没关係,因为我们很用心在对待一段关係,所以往往在离别时比起坏的,我们更容易回忆起好的时光」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