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餐厅时,周斟抿了抿唇,主动打破沉默:“程郁现在怎么样?”
    慕收住步伐,扭头看周斟。
    一年前,detas第三代屏障被检测到出现细小的裂缝,比研究人员原本预计的开裂周期提前了若干年。“临渊”行动因此诞生。这项行动,正是要在引发公众恐慌、社会动荡前,将detas屏障体系修护。
    行动内容涉及绝密,知悉范围很小。
    慕刚准备回答,周斟摇摇头,低声说:“罢了。”
    “好。”慕一笑,并不多问,掉头走进餐厅。
    周斟打了很多食物,并且吃得满盘精光。慕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周斟瘦削的身形,不敢置信问:“你每天都吃这么多?”
    “……昨晚体力损失大。”周斟含混说,喝掉杯里最后一口橙汁,放下杯子:“走吧。”
    周斟到连接室时,乔池已经过来了。
    周斟换了专门的无菌服,走进特殊材料制成的封闭空间。他躺到固定于中间的白床上。床面冰凉坚硬,无影灯映照瞳孔,戴口罩的工作人员围住他,给他从头到脚插上电子线路。
    周斟闭上眼睛。
    浓雾弥漫。
    周斟踏进雾气深处,朝前方的人影走去。湿冷气息如蜘蛛网粘着皮肤,让人不适。明明人影离自己不远,周斟却走了很久,等他站到对方跟前时,就像长途跋涉过一般,他浑身疲累。
    是个年轻女人,跌坐在椅子上,穿一袭破破烂、脏污的睡裙,干枯长发蓬乱遮住面庞。
    “我是周斟,我到你面前来了,你找我做什么?”
    女人低垂脑袋,好似没听到。
    “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找我,我才能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好害怕,”女人牙关哆嗦,“周斟,我好害怕啊。”
    女人在啜泣。她哭泣的举止让周斟有种隐约的熟悉。周斟脸色沉了沉,心底莫名泛起一股不详。他缓缓半跪,撩开女人长发,试图确认那张被蓬乱头发遮挡的面容。
    一霎间,久远的记忆在周斟脑海碎裂,他瞳孔收缩,身形都跟着滞了一下。
    “——铃?!”
    不再是记忆里活泼、明媚的少女,曾经光彩夺目的女孩变成了眼神空洞、瘦骨嶙峋的女人。
    “你还记得我。”铃喃喃。
    周斟拨开铃的乱发,想要仔细分辨她被“污染”的程度。
    “你离开过detas屏障?从哪里感染的暗物质?”
    即使屏障边缘出现裂缝,但开裂的程度微乎其微,不足以导致暗物质从边境外渗入。铃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没有离开过,”铃哽咽说,“周斟,我始终都在里面。”
    周斟一愣,随即被某种可怕的猜想所慑,整个身形僵住了。
    “你一定记得那个下大雨的晚上吧,你爸爸带我去见你,要你当着我的面杀死小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听你爸爸的话,去杀死那头可怜的小鹿?”
    ——因为我不得不杀死它。
    “那晚后,我总是做噩梦。不管做什么,好像都能闻到一股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我变得不敢出门,不敢跟人说话。我好害怕你……”
    ——我记得,铃。从那以后你总是躲着我。有次我在街头遇到你,你露出恐惧的表情,大声骂我是怪物。
    “后来有一天,你爸爸忽然出现在我家,给了我爸妈很大一笔钱。第二天清早,爸妈把我从床上叫醒,说要搬家。他们的动作很匆忙,也没有任何解释,就带我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家乡,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城市……
    之后的事情周斟一无所知。
    他被关在房间里,禁止外出。时间对周斟而言变成一座损坏的、凝固的钟摆。很多很多日出日落后,当他终于被允许重新踏出房门,一切都改变了。乔池和寓离开了。就连原本世代生活在森林边的农户,也仿佛人间蒸发,全部消失不见,只剩空空的房屋与疯张的野草。
    “因为有了钱,我们一家住上城里的房子,成为城市的居民。我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也在学校交到新的朋友。我忘记了托卡省发生的事,我以为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但就在一年前,所有事情都开始不对劲。”
    “一天晚上,我妈妈吃饭吃到一半,说很困,躺在床上就再也没能起来。接着是我爸爸,也查不出原因,坐在沙发上没有了呼吸。再然后轮到了我。”
    “被我摸过的植物会很快枯萎,动物会迅速死亡。我变成其他人眼中的怪物。我害怕被抓住,到处流浪躲避军警的检查。我在一个公共图书馆找到了你爸爸写的论文。原来他是帝国最顶级的基因研究专家。我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为什么我的家庭会遭受诅咒。”
    “当初你爸爸在托卡省的研究,致使从林里出现了暗物质,我父母的死亡和我变成这副模样,都是因为这一切。”
周斟血液冻结,坠入冰窖一般,牙齿都是冷的。眼前的女人真是铃吗?还是某种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