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吧。”
葭蘅神色清淡,温和的眼神一如既往。面对着和自己宛如水银镜面两端的沉漪,同样的温润如水,对那人同样的无可奈何和宠溺,同样的行事作风……
葭蘅,亦珈珩。
沉漪轻皱着眉头走上前,仿佛不相信一样抚上那个人温热中带着丝丝冰凉的脸庞,对上葭蘅并无异色的眼神,茫然的放开手:“如果你是真正的葭蘅,那么珈珩又应该是谁?你说我是未来,那么我和你到底谁才是真实……难道我的过去,我的记忆,全部都是假的么?莲又是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刚才的人会有那个胎记……”
他所记得的前生今世,他如今所执着的一切,难道全部都是虚无的浮云吗?
“你所经历的全部都是真实,并无一丝一毫的虚假。你的情,你的恨,你的执着,你的痴迷——全部都是真实的,不必否定,亦不必回避。天道有常,界纲金律,跑不掉、躲不了……至于你我之分,实在没有必要。也或许你才是真实,我仅仅是个不重要的梦境。”他们本是一体,此时不过一场梦,也可能是一场深藏的回溯。虚虚实实早就已经模糊,不是么。
“存在,就是真实。相信自己的存在,你就是永恒的真实。”
长生界的往昔已经和现在的珈珩没有任何关系,剩下的只有两个人灵魂生生世世的纠缠,生世的心魔,生世的折磨。
“沉漪是你现在的名字吧?”纤细的双手扶上沉漪的双肩,葭蘅定定的望着失魂落魄的沉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漪,不要摆出如此狼狈的神态呢,即使你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但你始终是个坚定地孩子。如此的松懈,叫我如何不担心呢……沉漪,你睡得太久了,也该醒去了,梦境虽然美好,却并不是你该选择的终点。你的路终究会走下去,但是……”
亦梦、亦真、亦警,前尘过往始终是过去,永远也不能代表现在。
“去吧……离开这个地方,总有一天你还会回来,但是绝不是现在。”
葭蘅拾手轻轻一扬,两人之间便仿佛像是被石子打破的水面一般,彼此的容貌都渐渐的变得模糊,直到水面将所有都融化,水晶桥上只留下葭蘅一人,独自扶着桥柱,凭栏听声。
杳杳灵风,生生不息,长生一抔,人间不朽。
万世轮回,生生不惜,长生一瞬,人间不静。
“葭蘅,刚才那人是……”
“应该是我的以后,变得那样子,蔺仙子说不定看不出来吧。”
“殇卿倒不是这么认为,你们面容虽不一样,气息却是相同。只是疏影阁怎么会容许你堕入轮回?你们疏影阁三人惺惺相惜,即便仙尊醒渊此刻还在闭关,但也绝不会容你变成那样吧。”
“……长生界,原本也是没有疏影阁管理的,若真是到了疏影阁不该存在的那一天,我变成那样也无可厚非。”葭蘅笑着拂了拂衣袖,迎上身后来人那一双肃穆严厉的眼眸,点了点头便回身就走。“真实虚幻不过一念之间,真的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梦过往生的人,也往往被往生蒙蔽。
人间早就已经是清秋,满目的萧黄之间,也只有枫叶的艳红才能刺人眼目。
沉睡了许久的人儿茫然的张开眼睛,双指夹起掉落在脸颊旁的红枫叶,迷惘的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环境。
他记得自己逃出了穆风堡,他也记得是璺东风救了他。可是这之后到自己醒来的期间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的干干净净一般,无论他如何努力的回想,所得到的始终是一片空白和茫然。
“珈……珩。”握着红枫轻轻扣在自己的心口上,沉漪一次又一次的念着,“珈珩,我本来的名字。”
从今日后,这天下只有穆珈珩,而没有穆沉漪。
六十二 看枫红
小小的房间不需要摆上太多物品,一张桌子上摆上一小盆清馨的香草,再有几张简单的木椅就已经足够。
整个木桩扣起窗台上一片宽阔,窗外爬着的此刻也是一片嫣红的爬墙虎,迎着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因——原本以为是初秋,现在却已经是快要初冬的深秋了。
他的确睡了很久,久得连时间的流逝,都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珈……珩。”握着红枫轻轻扣在自己的心口上,沉漪从梦中幽幽转醒,侧头看着窗外的鲜红艳色,一次又一次的念着,“珈珩,珈珩……是了,珈珩是我本来的名字,原来再念起来,竟然不是十分干涩,好奇怪。”
立在他床边的人影微微一动容,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是笑着召回了神游四方的沉漪:“珈珩是吗,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除了穆沉漪之外,你竟然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
璺东风微微的温和笑着,一身月牙色的儒衫随着窗外吹进的清风而徐徐摇摆着,他同沉漪直直的相视着,神情之中的温暖,令沉漪的心中沉静温暖了起来。
八年前,沉漪在惶惶不可安宁中醒过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心中担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