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九孤身流离失所的时候六岁,被带到魔教总坛时七岁,当时一起到那儿的还有众多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无意外地都是在类似的调教中第一个动手杀人的,是魔教计划来培养作杀手的存在。
但是魔教在深入培养之前,还需要对这些孩子经过一轮的习武根骨考察,考察结果中上或者上佳的将最终被选定为专门的杀手培养,考察时间为三年。顾谦九无意成为杀手,但是只有被当成杀手培养,才能够习得魔教最Jing深且愿意拿出的秘籍。
顾谦九足够耐心,不怕吃苦,也不缺脑子,所以当来到魔教的两年后,外面天下终于复归安定时,顾谦九在无数次的对练拼杀中终于爬到了第五的实力名次。他又有意藏拙守愚,所以在其他孩子的孩子眼里,业九就是木讷愚笨,只余下努力可以看上一看的存在。
只是,顾谦九虽然平日里表现得脑子愚钝,但是他自己是清楚自己习武根骨并不好的,他获得的第五的名次,已经是他在打斗中全部的实力表现了,无论如何努力都再难寸进。这样的名次,要通过一年后的考察没有问题,但是在更远的未来,要借这样的实力逃出魔教远远不够。
顾母信佛,所以顾谦九知道佛教谓恶业害身如火,而这也是这任教主臧天和用业火堂为培养杀手的这一分堂为名的缘由。执掌业火堂的的堂主是臧天和极信任的陈桐,陈桐同时也执教这些孩子。
顾谦九不知道自己的装傻充愣是否瞒过了陈桐,因为陈桐明显表现得喜欢顾谦九,对他总是偏心。彼时,业火堂的孩子已经被教导得几乎善恶难辨,是非不分,陈桐的态度也就使得顾谦九在孩子里十分不受待见,经常被下绊子。对此,顾谦九都一概认了,十次有九次能保全自己。
业火堂默许孩子间私斗,但因为这些孩子被视为魔教将来可待使用的暗器,是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弄钝的,所以堂内并不允许给同伴造成不可逆转的伤病,否则会受到相应的惩戒,然后遣出业火堂,而业火堂除了终日习武比之其他分堂待遇好上太多,是没有人愿意离开的。由此,顾谦九会在十次中所余下的那一次欺凌中选择硬捱过去,以免那些孩子未得发泄而更加针对自己。有时候顾谦九会苦恼于这些浑孩子的臭德性,但接着便苦恼于自己也是个孩子的事实。
自己深处的恶魔快要苏醒了,又一日,再次裹挟着疼痛躺在窄屋一角时顾谦九这样想着。
他从小就表现得比其他孩子聪明,未足五岁就入塾启蒙,识记快,知事早,也比其他同龄孩子更加成熟,他知道,当下自己理应在一众孩子里如鱼得水,更加jian猾,更加卑劣,那是自己在这无力的几年里一直被推向的地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将每个人都视作一样的存在,善良的,勇敢的,恶毒的,卑劣的,祂都需要。现在祂或许真的很缺一个奋力挣扎最后却服软于不仁的肮脏蝼蚁,老天爷要自己蝇营狗苟,要自己不择手段,顾谦九想,那要不就帮帮祂吧。
魔教内终年不见天日,但不是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比如天下初定,比如幼帝变得神志不清,这样毫无秘密可言的消息会从边缘教众传到教中采买的人耳中,而那些采买的人又将这些消息传到教内则不过是一两次嘴碎的事。魔教也没什么太过神秘的,争斗倾轧,流言蜚语照样发生,从身侧两个咬耳朵的小孩那儿偷听着消息的顾谦九心中如是想。
“传输成功。”
一道平板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顾谦九立刻睁开眼睛四周查看声源,所见只有并排睡在简陋木床上的一群孩子,其中两个察觉到他人视线后停止了悄悄话转看向他。
顾谦九避开那两人的眼睛,以尿急作掩饰,起床朝便桶走去,一路上经过床铺,每个人都是睡得极熟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的幻听。
到了便桶旁,依旧不放心顾谦九一边低头解裤子,一边以极低的声音说:
“谁?”乍看之下就是一副要在那便桶里唤出个人的样子。
接着顾谦九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古怪的行为,心下笑自己的荒诞。
“宿主可以唤我系统。”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
再次变得只有梦话呓语和翻身声音的房内,顾谦九阖眼深呼吸几下,眼皮下不断颤动的眼球暴露了他的惊骇,他直觉这是练武之人所说的密音入耳,但是又分明觉得那个声音来自于脑中而不是耳畔,加上灵敏捕捉到的“宿主”一词,让他刹那间脑中各种思绪翻涌,一时觉得是恶鬼附身,一时觉得是绝世高手潜入了魔教。
“你……在我身上?”顾谦九在脑中发出试探的疑问。
“是。”
“……你在我脑子里……”顾谦九的那个问题根本就不在身上这个关键,而是不宣于口的疑问,证明了自己刚才的感觉,这个叫做系统的人,是从自己脑中发出声音的,可能自己的一切意识都会被察觉,包括现在自己想的一切,所以他才能回答自己根本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胆寒心惧的同时,顾谦九问出了最重要,也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