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画着猫的拿铁终于被她喝完了。
瓷杯触碰碟子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清脆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突兀。
陈然放下杯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重而缓慢,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疲惫的困兽。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陈祁看着陈然那张苍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似乎很享受她此刻这种失魂落魄的、被他完全掌控在鼓掌之中的模样。
“你和沉闵行做的那些事,就算我不说,沉柯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只是把这个过程,稍微加速了一点而已。让这场无聊的、过家家一样的爱情游戏,能快点进入更有趣的下一个阶段。”
陈然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里的木纹像一张错综复杂的、没有出口的地图。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陈祁以为,她已经被这个消息彻底击垮了。
但当陈然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震惊和愤怒,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近乎于残酷的冷静。
“你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我吧。”
陈然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你只是不喜欢看到沉柯被我哄得团团转的样子。你不喜欢他以为自己拥有了我。所以,你要毁掉他心里那个完美的、只属于他的‘陈然’。你要让他知道,他视若珍宝的东西,其实早就被他最敬畏的父亲,染指过了。”
陈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化为一种更为浓厚的、带着赞许的玩味。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坦然地承认,甚至还为陈然的敏锐,轻轻地鼓了鼓掌。
“没错,我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他看你的那种眼神,那种自以为是的、以为把你变成了他私有物的眼神。我更不喜欢,你为了讨好他,在他面前扮演的那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你是我的,小然。”
陈祁凑近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最私密的耳语,“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是我看着你长大,是我教会你一切。你的身体,你的思想,你的一切,都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沉柯那种不成熟的、只会用信息素来宣示主权的毛头小子,他凭什么,来分享我的作品?”
他靠回柔软的月亮形沙发里,姿态慵懒而放松,像一只正在打盹的、优雅的黑豹。
“沉柯这颗棋子,他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他的偏执和不稳定性。他是一把没有开刃的、锋利的刀。我需要他成为一把足以威胁到沉闵行,甚至可以取而代之的刀。”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满,“你把他照顾得太好了,小然。你给了他“爱情”,给了他安全感,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可以让他逃避现实的港湾。你把他那身最宝贵的、能伤人伤己的尖刺,都给磨平了。他现在,像一只被喂饱了的、懒洋洋的宠物猫,而不是一头饥饿的、随时准备噬主的幼狼。”
“这可不行。”
陈祁摇了摇头,端起自己那杯咖啡,轻轻地晃了晃,“我需要他痛苦,需要他愤怒,需要他绝望。只有当一个人失去所有的时候,他才会爆发出最可怕的力量。而你给他的那些虚假的温情,正在阻碍他成为我想要的样子。”
“所以,我得帮他一把。”
陈祁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我要亲手打碎他那个美丽的梦。我要让他看看,他最珍视的、以为只属于他的宝物,早就被他最敬畏的父亲,玷污得一干二净。我要让他的爱情,他的信仰,他的骄傲,在一瞬间,全部崩塌。”
“只有这样,”他看着她,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冰冷的、近乎于疯狂的光芒,“他才会彻底地,变成一把只懂得破坏和复仇的刀。一把可以被我们利用,来搅乱整个棋局的、最锋利的刀。这样的他,才更有价值。”
“而你——”
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温柔而又残忍的弧度,“就是磨利这把刀的,最好的磨刀石。他越是恨你,就越是离不开你。因为你将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会像一条疯狗一样,一边撕咬着你,一边又乞求着你的爱抚。你不觉得,那样的场景,会很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