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后的叁个月,林悦回到帮主办公室,坐在那张熟悉的黑檀大椅上,
指尖轻敲桌面,眼神冷冽。
这是她自小熟悉的地方,墙上还掛着父亲留下的旧式军刀,
沙发的皮面被岁月磨亮,一切未变,但人已不在。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下方的男人——厉以锋。
「明天,我要召集五堂堂主,开帮主内会。」她语气强势,像往常那样给他下命令。
「让他们知道,这个位子我会坐得好好的。」
厉以锋垂眸:「是。」语气恭顺,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反驳。
林悦心中略松。自父亲死后,整个帮派风声鹤唳,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帮派长老们的不满。
她知道他们在观望,也知道厉以锋目前仍站在她这边,这是她仅存的筹码。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双低垂的眼底,早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当晚,厉以锋来到后院的偏厅,与帮内最老资歷的叁堂堂主会面。
「大小姐要开帮主内会?」玄武堂主冷笑:「现在开,是在找死。」
「我会安排。」厉以锋淡声回道,「该站在哪边,你们心里要有数。」
「你不帮她了?」朱雀堂主小心问。
厉以锋看了他一眼,声音不疾不徐:「林悦……太过骄纵,现在她该换个位置了。」
短短一句,正式宣告了他的态度。
他从未大声说过要夺权,但只要他选择不再扶持林悦——她就坐不稳那个位置。
隔日的会议上,林悦盛装出席,气场十足。她坐在主位,语调冷静:
「各位叔伯,父亲已经走了叁个月,帮派里依旧人心浮动,
近来帮内各地场子纷争不断,还请叔伯们好好管教手下们。」
堂主们面面相覷,却无人附和。
林悦感到空气凝滞,压力几乎压在她胸口。她转头看向厉以锋,眼神中带着隐晦的质问。
厉以锋走上前,低声说:「大小姐,堂主们只是不放心,
我会召回几位外部堂口的主事者,稳一稳军心。」
「叁天内,我要看到成效。」她冷声说。
厉以锋垂首:「会让你如愿。」
会议结束后,林悦回到后厅,愤然踢倒椅子,脸色Yin沉。她怎么会没感觉到?
那群平日里对她父亲唯命是从的老人们,现在对她,竟是一副避重就轻的态度。
而厉以锋……她紧紧握住指节泛白。
他总是笑得礼貌,说话低声细语,可她感觉到—他越来越不像她熟悉的那个人。
他在渐渐改变。而这个改变,让她开始不安。
但她还未察觉,那场网,已经悄然收紧,从她信任的那个人开始,
一点一点将她拉进无处可逃的深渊。
夜,静得诡异。
林悦独坐在书房,指尖拂过父亲留下的旧皮椅,心中压着沉重的闷意。
她收到线报——帮内几处货线早已易主,而主事人,皆出自厉以锋的心腹。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就被推离了核心。
林悦再天真,也终于看懂——厉以锋不是「协助」,是夺位,是架空。
她不甘,也不愿坐以待毙。
夜风穿过半掩的窗,烛火摇曳。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瓶子——里头,是她向南城药贩买来的慢性剧毒,
无色无味。若能一举除掉厉以锋,她还有一丝希望夺回林家的权柄。
她吩咐厨房准备晚饭,亲自挑了瓶红酒,命人请厉以锋来府中商议“帮务”。
不过一刻,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厉以锋依旧一身整洁的深色西装,气质沉稳,步伐稳重如从前。
「怎么突然想请我过来?」他笑了笑,坐下来时目光扫过桌上的酒杯,
眉眼似有玩味。
「以锋哥,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她换上以往娇俏的笑意,端着酒杯走近,语气甚至比从前还温顺。
厉以锋坐在沙发上,没看她,只微微侧头,嗅了一口红酒香。
「太突然了,大小姐竟然会敬酒?」他淡淡说,语气里全是嘲弄。
林悦强自稳住语气,柔声道:
「你救过我,也帮我稳住帮里,我知道……我以前太任性了,现在只想好好感谢你。」
她的笑很柔,瞳仁却闪过一丝隐忍。
林悦递过酒杯,指尖轻轻碰上他的手背,柔得像一片羽毛。
厉以锋终于抬起眼,看着她。目光像刀锋,冷得逼人。
厉以锋接过酒杯,看她一眼,缓缓抬手,喝下。